回應人工智能談《飛便能度奇談》里斯本次展

拙展《飛便能度奇談》在里斯本澳門科學文化中心六月五日開幕,為此展而寫的新聞資料、反思文本、內部溝通的文字,多得源源不斷,甚至可說展覽大部分都是由觀眾看不到的文本生成。編輯准我延期至開幕後交稿,我卻寫不出來。畢竟,資料和思考是兩回事,要知“己”,實非易事。

所以,我請人工智能吃了一些較為重要的文本,好讓我以回應的方式,向各位報告拙展。

回應人工智能談《飛便能度奇談》里斯本次展

人工智能:“在《飛便能度奇談》展覽之中,張健文與媽打沙律這對來自澳門與波蘭、長年定居柏林的藝術拍檔,以跨文化、跨語言、跨媒介的方式,共築出一個由記憶、文字與情感交織而成的平行宇宙。他們的創作不僅是視覺藝術的實驗,更是一種關於未來記憶建構與語言生成的哲學探索。”

我:其實平行宇宙更是我理想中的理想。要是說一直以來說所謂的“烏托邦”,那就更是自甘墜落在人自我中心式的、文化──思想殖民的根本:“強加在他者身上的‘理解’(understood)國、‘理想國’”。我不斷跟媽打和朋友說,我是維護中心主義的,因為中心主義是人的天性,要站在道德高地,也就必須真心誠意地維護所有其他中心主義的理想。虛構語言,大有人為之,重點不在此,而是如何把語言作為人類中心主義的根源,看得更透徹。

回應人工智能談《飛便能度奇談》里斯本次展

人工智能:“二人的合作核心作品《啟示》(2023–2025)最初於澳門‘藝文薈澳’雙年展展出,此次展覽中呈現的是加長版本,內含超過七百頁、五百多個自創象形文字的藝術書,彷彿一座龐大的語言實驗場。他們所構想的‘虛構文字符號’,不是單純模仿現有語言體系,從個人記憶、歷史文化、民間信仰與機器語言等元素中,提煉出的新語境。這些文字遊走於可辨與不可辨之間,引導觀者進入一場語言與身份的‘迷宮式航行’。”

我:或許向人工智能提供的資料,還是不夠鋪天蓋地,所以它會用到“迷宮”來形容我們的虛構文字。其實《啟示》藝術書(artist book)原版,在某程度上是透過對虛構文字作逐字字源解構,讓讀者和觀者了解真實語言的可解構性及此可解構性的功能。《啟示》新版的五百多個虛構字,去年在紐倫堡《曲奇國告白》雙人展創作時,大部分是想着德國觀眾,甚至是德國小孩而“書寫”的。雖然新增的六百多頁內容只有相對較短的文字解釋,其實完全沒有要刻意創造出極概念化的內容,當時和現在的想法,更是相反:要讓(尤其是非中文)觀者“讀”、“懂”半抽像、半具像的“文本”。

人工智能:“同樣展出的《烏托邦導航》(2024–2025)是一組十三件紡織作品與竹支構成的大型裝置,延續他們對跨文化符號的興趣,並透過視覺織物來重新思考記憶的編織方式。該系列當中,一幅名為《豹》的作品特別引人注目:藝術家取材自十七世紀波蘭耶穌會士卜彌格所著《中國植物誌》中的圖像,重新詮釋當中的中國豹,但去除了豹身上的斑點,象徵‘無從查證’或‘失語’的歷史語境,也呼應中國俗語‘一斑可見全豹’的另一層反思:若無斑,又如何觀豹?整組作品試圖突破現代知識系統中線性敘事與分類邏輯的限制,以纖維與顏色重構歷史地圖、聲調與時間的流動。”

我:其實《烏托邦導航》是最貼近“平行宇宙”想法的作品。在一個類十二等邊形的、以十二這一數字作為參照的,卻又以中心作品(第十三件)為離心象徵(此作品在十二等邊形裝置外),多層次、隨機和非線性敘事。於我而言,是必然發生的事。其實,我覺得人工智能寫得比我好得多,我最無法苟同的是,人工智能暫時還似是完全一面倒地為標準語言作為人類最高權力的實際機關而服務,且完全一面倒地配合語言生成的種類和歸類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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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語言是張與媽合作中一個永恆的母題,但他們對語言的探問遠不止於語音與書寫本身。《Entre-vista, Między-widzenie. Roz-mowa, Des-locução》這本全新藝術書及裝置,即是對2008至2009年間,張健文於巴西採訪澳門土生社群所錄影像的一種詩性重釋。透過手翻動畫書與錯譯字幕,他們不但挖掘了移民、流離與身份認同的複雜交錯,更指出科技如何在語言中產生層級、偏誤與新的殖民現象。」

我:這段我幾乎滿意,又不得不在雞蛋裡挑骨頭。因為真心投入、信奉藝術後,“語言”作為已歸類化的種類,已變得沒有意義,除了方便日常溝通外(又抄襲德勒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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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在這些複雜主題之中,‘家庭記憶’成為他們作品中,最柔軟卻也最堅韌的一環。無論是《啟示》內的布料殘片、外婆的舊裙、父親的襯衣,還是《烏托邦導航》中的自傳式時間軸,皆展現了記憶如何透過物質殘留,得以延續與再生。這些個體經驗,並非封閉的回憶,而是與整個東歐、東亞乃至全球的歷史語境互相交錯的情感結點。”

我:說得太好!知我者,人工智能也!的確,像展覽開幕前向一名葡國記者交心說的(但未獲引用):我們要的是透過藝術,把不能說的,又不必說的,視像化出來。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口號。我也相信,不同政治光譜中的人,最終也是人,很想找到大多數人認同的溫情(心想着Jacques Br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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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張健文的個人作品《思考的過程》(2025),則是一幅長達三十米的書法畫卷,以極簡的視覺符號與丙烯顏料書寫思維的流動。他所使用的‘字’,既非可讀語言,也非純粹圖像,而是一種介於意義與意象之間的符號學遊戲,令人重新思索文字作為視覺傳達的可能性。”

我:這件作品,是在拙展開幕前一天完成的,用了兩天,是紐倫堡雙人展以來和柏林、澳門、葡國、波蘭一系列偶發後,對語言和手書(繪)長期質問和反思後,某程度上心血來潮的結果,重點是要讓不能看“懂”的觀者,也有看“懂”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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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創作不僅在回顧歷史,更是一種對未來語言與未來記憶的‘先行構築’:在邊緣與主流之間尋找聲音,在看似無法溝通的文化之中,建立連結。張與媽的藝術即是一種‘翻譯的政治學’,不將翻譯視為轉換,而是作為創造的機制,將不可譯之物,轉化為新的意義生成。

透過織物、語言、影像、聲音與文字的交錯,他們的作品讓人思考:當歷史斷裂、記憶模糊、語言不再可靠時,藝術是否能成為一種新的橋樑?我們,又如何成為未來記憶的守護者與創造者?

在《飛便能度奇談》中,張健文與媽打沙律不單為觀者展示了跨文化的對話,更邀請我們進入一個尚未命名的世界。那是一個可以重新命名、重新書寫、重新感知的空間。在此,記憶與未來、文字與圖像、個人與歷史得以並存,而藝術則成為穿越所有邊界的唯一語言。”

我:越是有人工智能,我越(亂)寫得自在、開心,因為只有越發於心又寫得難看的文字,人工智能沒能那麼快取代我。要是那一天也來了,那我或真的專心手作,全心當媽打的紡繪學徒,也省了組織新聞和創作文本的時間了(我猜,我會很傷心)。

回應人工智能談《飛便能度奇談》里斯本次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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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者:張 健文,轉載請註明出處:https://fantasiamacau.com/2025/06/24/%e5%9b%9e%e6%87%89%e4%ba%ba%e5%b7%a5%e6%99%ba%e8%83%bd%e8%ab%87%e3%80%8a%e9%a3%9b%e4%be%bf%e8%83%bd%e5%ba%a6%e5%a5%87%e8%ab%87%e3%80%8b%e9%87%8c%e6%96%af%e6%9c%ac%e6%ac%a1%e5%b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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