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動不止——專訪澳門舞蹈家郭蔚青

圖/ 受訪者提供

郭蔚青以“貪心”形容自己對舞蹈的執念，自三四歲起便開始習舞，沉浸於中西方各類型舞蹈的魅力之中。然而，當面臨人生抉擇時，她無奈選擇了與舞蹈無關的專業，甚至在畢業後從事航空工作。儘管如此，無論身處何地，她的腳尖始終未曾離開過排練室與舞台，停止舞動。

人生多選題

回顧往昔，郭蔚青坦言自己“好彩”，在小學升中學時期，有機會跟隨專業老師學習舞蹈。當時專業老師的人數並不多，許多舞蹈興趣者在中學畢業後，並不考慮進入舞蹈學院。她直言:“其實當時我沒有打算把舞蹈作為一個專業，因為那時的澳門，大部分人都是把跳舞作為興趣。”

受到時代影響，郭蔚青在大學選擇了旅遊管理專業，碩士則修讀經濟專業。在這段時期，她亦不忘拓寬自己在舞蹈領域的體驗和視野。一方面，她將中小學的舞蹈教學工作當兼職，即使畢業後，周末依然在學校授課；另一方面，她繼續在澳門演藝學院深造，並曾於中國內地和香港進修編舞。舞蹈一詞，從未在她的生命軌道上消失。

創立蔚青舞蹈團

二○○○年，郭蔚青在校的教學工作開展近十年，培訓出一批熱愛舞蹈的學生。這些學生在中學畢業後，卻面臨着舞蹈生涯仿佛被按下暫停鍵的困境，缺乏舞台繼續演出。在這個關鍵時刻，郭蔚青受到學生和老師的鼓勵，決意成立蔚青舞蹈團。

舞蹈團的創立宗旨之一，是為舞蹈興趣者提供延續及發展空間，培養澳門的舞蹈人才。目前，團體成員的年齡範圍廣泛，最小者僅三歲，還有大學生及在職人士。團員們不僅參與團內的大型演出，還積極參加國內外的舞蹈交流。二十五年前，郭蔚青所埋下的種子，現已茁壯成長，結出了累累果實，正如蔚青舞蹈團所代表的意義，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以舞蹈尋根

推廣澳門的舞蹈名片，是郭蔚青的另一大抱負。她認為：“跳別人擅長的舞蹈比拼，與帶自己文化出外的感覺和重要性不同。當把國家特色舞蹈帶出去時，對方會欣賞，並產生學習興趣，起到傳播交流目的。”除了表演中國舞蹈，讓觀眾知曉舞團來自中國外，郭蔚青更希望讓人們了解她們的根源——澳門。

創團前，郭蔚青早已萌生打造澳門的特色舞蹈，並創作出《燈塔下》和《漁村》等以澳門為主題的作品。“民間舞蹈是活生生的，隨着時間變化的。”成團後，她開始嘗試發掘具有生命力的澳門民間特色舞蹈，並以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澳門魚行醉龍節”作為發展方向。

二十五年細磨精品

為了編排醉龍舞蹈，郭蔚青投入不少心血。她不僅在佛誕期間親臨現場觀看醉龍表演，更尋找醉龍的老師傅，請教學習醉龍的基本套路。為使舞姿更具力量和質感，舞者們更需要學習武術，在武術基礎上演繹醉龍的基本套路。此外，團隊亦特意訂製了幾對專用的醉龍舞具，將龍頭的尖角改為圓頭，並減輕重量，避免舞者在舞蹈過程中受傷。

歷經精心研製，蔚青舞蹈團的醉龍舞蹈受到各界認可，並受邀出演多場大型國家級演出。在這二十五年，醉龍舞蹈經歷多次演變，初期以中式舞蹈呈現，後期則以現代舞形式詮譯。最新作品《鏡海漁歌》更入選了國家藝術基金，展現了其獨特的藝術價值。

喚醒醉龍文化

“現今世代，如果還是將舊式傳統依樣搬出舞台，觀眾將越來越少，觀眾要求新碰撞，中西新舊文化結合。”郭蔚青認為，靈感是舞蹈靈魂的關鍵。《鏡海漁歌》的誕生源於某次舞蹈團的現代舞編排中，靈機之下，醉龍和現代舞擦出了新的花火。

然而，將現代舞的形式融合於醉龍舞蹈，並非易事。這需要從舞蹈中傳達出氣氛，昇華為傳達人的信念，動作的快慢和節奏也需仔細考量。在研究編舞時，郭蔚青閱讀了大量關於醉龍的文獻。“如果不喜歡參與這些（民間）活動的澳門人，她不一定知道醉龍是甚麼。”在排練過程中，她注重推廣知識，通過舞蹈排練，讓團員認識醉龍文化。

探究內心信仰

醉龍舞蹈源於一個傳說。據聞，某次瘟疫肆虐時，人們抬着佛像路經河邊，突然河中出現一條大蛇。一位正在喝酒的和尚將蛇截為三段，蛇血流進河中，人們喝下混入蛇血的河水後，病得以痊癒。由此，人們認定這條大蛇是神龍降凡間，並以舞蹈來答謝神明。

郭蔚青指出，《鏡海漁歌》的表現形式較為隱晦。她強調：“舞蹈雖然是肢體語言，要感染觀眾，舞者們必須要從心出發。”演出時，郭蔚青要求演員深挖自己的內心，表達對龍的信仰。在演出中，當人們遭遇不安時，龍會出現幫助他們面對困難；當生活重回正軌時，龍則會在上方守護人們。郭蔚青相信，每位觀眾在觀看醉龍舞蹈時，都會產生不同的思考與感受。

新二十四節氣

從成團以來，過了二十五個春秋。郭蔚青提到，近年來，澳門的舞蹈環境進入一個多樣化和專業化的全新階段。越來越多的國內外比賽在澳門選拔，政府也積極引入國際知名的演出，提升了整體文化氛圍。相比於她過去所處的環境，當前的變化可謂漸入曙光。

郭蔚青為何始終堅持舞蹈之路？當被問及此問題時，她笑言：“自己累時，又會有新機會，恰似誘惑你繼續向前走，這正是讓你可以更上一層樓。”未來，團隊除了持續優化醉龍這作品外，還將研究新的非遺主題——《二十四節氣》。她分享，團隊早前已推出兒童版的春天主題，未來計劃編排夏秋冬的舞作。接下來，郭蔚青的舞蹈之旅，相信亦如二十四節氣般，生機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