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的邊陲小城,不乏有人用相機拍攝記憶深處的潮濕末梢,內裡存放著澳門仲夏的蓮和三冬的樹。快門裡的時間很輕盈,但卻偉大地捕捉著萬千變化。因此,相機不止步於光學機器,它更是記憶的載體。歷史的推移使這種機器不斷演化,唯屬於澳門的照片卻不曾褪色,無論是過去的菲林時代,或是現在的數碼世代。
我一直很喜歡攝影,常用鏡頭的語言記錄小城的肌理。所以,我知道城巿的特色,大部分都是收藏在小街小巷之中。而在作為澳門著名的名勝大三巴附近,卻蘊藏了一條不太顯眼,卻能使人眼前一亮的街道——關前正街。那裡懸掛着漫天彩旗,路面以葡式小石鋪砌,老中青的住民與遊客來來往往。
那是個有趣的地方,也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在這條街上,古樸張揚在獨特的傳統手工店舖裡。我不時感嘆,時代的更迭使「效率」成為藝術的敵人,這使不少手藝瀕臨失傳,漸漸退出手工業的舞台。但在這條街道裡,縱使時間流逝和事物變化的延綿是無邊界的,仍有一部份人以逆時代之勢,在高效率的環境之下,精益求精地追尋自己生活的美學。
然而,關前正街亦不乏創新的元素。如西式的餐飲和各種文創的產品,同樣散發小城獨有的文化氣息。我在小石的路上,時常覺得日月悠長,在佛具店、手作神香店、舊物雜貨店等之間穿插、徘徊和停駐。同時,我聽見那些年長的老人細說當年,看見成群的小麻雀揚翅起舞,與晾曬大批的鹹魚,可謂相映成趣,那股氣息頓化成一縷輕煙彌漫着整個街道。或許,歲月靜好不侷促於平靜,而是歲月的痕跡所帶來的安逸,為我們的心靈帶來一絲的沉澱,而人文的痕跡也在這裡悄悄搖曳。
在別人眼裏,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藝青年,熱愛藝術與自由。但只有我清楚知道,因我深愛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才會細膩品味每一條特色的街道。驀然回首,在一次常規的拍攝中,一次的相遇更肯定了我對澳門的熱愛。
那天下著濛濛細雨,與往日一樣,我和朋友抬着腳架端着相機,笨重卻又小心翼翼地向關前正街趕去,希望可以記錄我們眼中的澳門。在林林總總的店舖中,我看到一家沒有掛著牌匾的雜貨店。這使我由不得心生好奇,裡面居然收藏了一堆十幾年前的小玩意和黑膠唱片,並且亂中有序地排列起來。按照規矩,我們照常和老闆先打了個招呼,然後詢問其是否能接受拍攝。有幸的是,阿姨很爽快就答應了。
她瞧了一下我們所使用的拍攝器材,但眼見我們正在拍攝,故沒有開口詢問什麼。不過,我看出她對這過程的好奇。阿姨告訴我們,以前也喜歡拍照,但使用的是菲林。說罷,她興沖沖地拿出「她眼中的澳門」來。此時,我十分激動雀躍,一邊緊握手中的數碼相機,一邊感受着菲林裡的故事。時光瞬間成了一片昏黃色,泛黃的照片記錄着澳門當時的街角,我就站在那個地方,那是曾經有過溫度的腳印。
原來,菲林在沖洗前都是未知的,那就如同我們對未來一樣。那時的阿姨不會知曉數碼相機的面世;我們也不會預知澳門未來的風光,卻幸福的仍可以真誠地感受小城的風味。世界變化太大了,我曾經痛恨這種我無法預估的未知。我為此想過千百種未來,讓我可以接受未知的到來。可是當我真切地感受到時代的未知時,其實也一直在印證澳門的進步和改變,發現這一份屬於我們的共同回憶,尤其珍貴。
如今的澳門就是未知的本身,在這個我所眷戀的地方有著葡國文化的絢麗。對於以前的小城而言,現在的盛景又是多麼不可想像的未知。以前的「馬交」成就如今的「澳門」,而澳門記憶的交駁深處,會有一卷又一卷未知的菲林,沖洗出現在的澳門。此時此刻的我明白,手裏的相機不止步於記錄,更多的是傳頌澳門的故事。或許,在未知的某處,我會告訴我們親愛的孩子,我眼中的澳門,我相機裡的澳門是什麼模樣,以及一切與擦身而深刻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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