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不朽

文/圖：蔣靜 Catherine CHEONG

藝術一詞在我讀小學時的觀念是偏向美術/美勞，即為了美學或美感而發展的藝術，同時也是那些喜歡繪畫的人或動手做勞作而設的學科，也是我最喜愛的學科之一。可惜美術科一般到了初中三或之前就不再設立了，當時美術在澳門的華人學校也一直被視為閒科，也是為什麼人們對藝術的觀念仍保留一種可有可無的價值觀。這導致我上大專時，本想選讀視覺藝術，但因父母的勸阻「學藝術有什麼用呢？在社會上能找到什麼工作？能賺錢維持生計嗎？」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設計這門好像較易找到工作但又與美術相關的學科來修讀。的確，設計這一行在商業市場上還有不少需求，畢竟設計還是一門商業手藝。八九十年代的澳門，全職藝術家屈指可數，大部份修讀藝術的畢業生，好運氣的能找到一份教美術的工作，不然平日找份正職先維持生計再工餘時間做自己喜歡的藝術創作。

當然，現在我所理解的藝術是一個較廣泛的名詞，除了包含傳統以繪畫、雕塑、電影、舞蹈等，還有文學、科技以至各領域學科都可以加入藝術範疇。現今的澳門社會隨著大眾的生活水平提高、豐衣足食，在生活穩定的環境下，人們可以有多餘的閑情來追求精神層面的寄託，或追回之前放下的心靈理想，再加上政府也開始推出加強本土文化特色的政策，推廣和普及藝術文化發展，來試圖轉變人們心目中對澳門只有賭城的印象，從而在社會上出現許多各式各樣的藝術文化活動，讓大眾或創作者參與。現在充當全職藝術家，無論是音樂、舞蹈、繪畫或其他藝術領域，也不再是閒話。就此可見，藝術的價值會隨著時間和社會的發展而有不同的價值觀念，豐盛的藝術是產生在人們不用擔憂柴米油鹽的情況下，才能得到充分的發展。

當藝術遇上疫情的阻擋，大部份的藝術文化活動也因為人類的活動暫停而緩步，但藝術愛好者或藝術商業市場是不會讓文化和藝術因疫情而中斷，世界各地的知名藝術博物館都紛紛推出網上看展品；有組織或個人發起舉辦網上藝術作品拍賣；藝術家借今次的疫情創作更多的藝術作品，還有世界上第一家新冠病毒線上博物館誕生（The Covid Art Museum），以今次疫情為主題，讓大家發揮其想像及創作力，一張張帶有黑色幽默的影像作品，讓人笑中帶淚。

在法國，令我較為深刻的是在疫情爆發，我在家裡「軟禁」期間，每日晚上八時就會聽到周邊一鼓作氣的掌聲，法國民眾無間斷地準時走到窗邊或露台給前線醫護人員鼓掌打氣；音樂家們為隔離在家的大眾舉行網上集體演奏治癒樂曲，還有羅浮宮及龐畢度中心等大型博物館增添網上藝術課程等等，務求讓大眾在家隔離期間都依然不與藝術文化脫節。大部份法國人欣賞尊重藝術的程度就由小學的藝術教育、高考的藝術哲學題，到老年人平日閒樂的話題都離不開藝術，他們可以說不懂藝術，但普遍會對藝術持有一份支持和擁戴，並認為藝術等同於生命加上激情，這也造就了法國巴黎成為十九世紀世界藝術中心和現代世界文化藝術的殿堂。這也是為什麼我選擇繼續留學法國的原因，一個良好、成熟、豐盛的藝術氛圍，對藝術愛好者的成長、開寬思維及自由自在地創作有很大幫助。

當然網上看藝術展覽不及親身到展場欣賞並與作品交流的體驗來得更有價值，但在逆境中的人類會變得更加堅強和變通，尤其是當人類在苦況的環境下，更加需要藝術來治療和慰藉心靈。著名德國哲學家阿圖爾・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 1788-1860）把藝術看作是可以解除人類存在痛苦其中的一個途徑。也許今次的疫情是讓人類有機會暫停下來重新理解和思考世界和生活的時機。

藝術源於生活，是反映真實世界的一面鏡子，藝術的意義是運用了人類五感（視覺、聽覺、味覺、觸角和嗅覺）對社會當下的種種提出質疑：一幅畫作、一句詩詞、一段樂曲、一部電影或其他的藝術作品，都會觸發人們思考、想像及回憶，以至疏解生命的疑惑、矛盾、欲望和情緒，達至內在心靈的平和。因此藝術是一種不能用物質或商界的價格來衡量其價值和重要性，更不能用現今的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來判決其即時效益和實用性。

藝術是人類追求美或之上或超前的精神層次，就好像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 1452-1519）的藝術發明、安東尼．高第 (Antoni Gaudí 1852-1926) 的建築藝術或梵高（Van Gogh 1853-1890）等偉大的藝術家，人類往往需要較長的時間或人類進化後才意識到藝術的真正永恆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