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抬頭Don’t Look Up》－當世界末日變成一場輿論戰

2021年歲末，網上串流平台Netflix推出自家製原創電影《千萬別抬頭Don’t Look Up》作為本年收官之作，其中演員陣容實在鼎盛，由李安納度・狄卡比奧和珍妮佛．勞倫斯領銜主演，更有梅莉．史翠普飾演美國總統，光是這三位就身持好幾座奧斯卡小金人了，所以說Netflix這次絕對是「落足重本」，想要再次品嚐在頒獎禮上橫掃各獎項的滋味。

《千萬別抬頭Don’t LookUp》由Adam McKay執導，根據他以往的作品來看，他必定不屬於那種正經八百的導演。當年入圍五項奧斯卡提名的《沽注一擲The Big Short》，把故事中大量關於金融行業的沉悶資訊化作娛樂性的情節，大量手搖鏡頭令觀眾仿如置身其中，中間穿插一些意味深長的空鏡，跳脫卻又增添了幾分幽默趣味，甚至大膽地讓劇中角色打破第四面牆，透過他們用生動的例子解釋晦澀難懂的專用術語，令人印象深刻。而《千萬別抬頭 Don’t Look Up》要講述當殞石將要撞向地球，世界末日之際人類會作何反應？在觀看之前我已十分期待Adam McKay這次的呈現。

沒想到的是，此片還是忠於傳統的三幕劇敍事，以殞石撞向地球作為故事的終結，在這方面來說與傳統的末日電影無異，例如《2012》、《地球毁滅密碼Knowing》、《地心浩劫 The Core》等：主角得知世界將要末日的消息，在接受現實和掙扎之後決定拯救，成為救世主－找出末日的原因和解救方法－最後拯救成功或失敗。然而導演的野心明顯不只限於通過末日恐懼探討人性，在首十分鐘交代清楚背景和出場人物的關係後，故事便慢慢「走樣」，走向與其它末日片截然不同的道路，確立了諷刺、黑色幽默的調性。

在白宮的那場戲尤其關鍵。在等待與總統會面期間，科學家們發現網上只報導美國大選的戰情，還有知名女歌手與DJ男友分手的「大事」。及後會面宣布告吹，發現殞石的准博士生凱特打給在報社工作的男友訴苦，這通電話揭示了此電影最想要探討的主題－媒體與真相。他們其實並沒有真正聆聽對方，凱特心思只放在殞石將要撞向地球的真相，而電話另一頭卻想盡千方百計，想要博得人們的關注，而那亦正是現今媒體的風氣，觀看次數彷佛比真相重要。

科技的濫用、網絡社群和新聞產業的敗壞、民主制度的過度縱容，《千萬別抬頭Don’t Look Up》想要批評的議題眾多，而上述的荒腔走板都是因為媒體的過度利用，每天數不勝數的資訊量淹沒了人類冷靜思考的頭腦，導致人民受到輿論所支配。明知世界末日近在咫尺，屆時一盡將灰飛煙滅，但這群科學家仍得不到該有的注意，必須利用媒體宣傳這個消息。原來向大眾告知真相，還先需要塑造良好的自我形象，了解媒體的運作方式，不斷譁眾取寵才行。隨著故事的發展，殞石抬頭可見，真相名符其實「近在眼前」，政客卻能透過媒體訴諸道德理由，把世界末日強行扭曲成一場「Look up/Don’t Look up」的輿論戰，實在荒謬至極。諷刺的是，當靜下心來思考，最近疫情之下所發生的一切景象，與此片所塑造出來的世界又有何差異呢？真相早已被活埋沒無人知曉的深處，也許永遠沒法得知。

雖然整片把世界末日以詼諧嘲諷的方式呈現，但當一切已成定局，調性即轉為溫馨，就像是被問了一個俗套的問題：「當你知道世界即將終結，你會做甚麼？」與身邊最重要的人聚首一堂，共享一頓簡單又豐盛的晚餐，似有還無地聊著瑣碎話題，懷著隨時失去所有心情。環顧四周，瞻前思後才驀然發覺，我們確實擁有一切了。

《千萬別抬頭Don’t Look Up》至今評價兩極，很有可能是觀眾無法同步片中的幽默，又或者是對現實世界的認知有所落差，認為導演過於自視過高，亂作批評胡說八道。不管如何，我們都擁有評論作品的自由，這算是作為一名觀眾至高無上的權利。好看難看，還請看畢此片後再自行斷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