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詩人鏡與詩

你可知媽港不是我的真名姓？

我離開你的襁褓太久了，母親！

但是他們擄去的是我的肉體，

你依然保管我內心的靈魂。

《七子之歌》相信澳門人都聽過，這首歌其實是改編自現代詩人聞一多的一首組詩。自古以來到澳門寓居、避難、遊覽的騷人墨客很多。最早到澳門停留的是葡國詩人賈梅士，明朝詩人、編劇家湯顯祖是最早吟詠澳門的漢人。澳門雖以賭城馳名中外，卻有着深遠的文學淵源，並非“文化沙漠”。

澳門的人口雖然不多，詩人的密度卻為世間罕見，“每平方公里有兩個詩人”。因此，澳門不只是一座“賭城”，更可謂是“詩城”，但過往澳門詩壇以中葡文為主要的創作載體，澳門英文詩歌情況又是如何？

李嘉文(Carmen)是全職中學英語教師、亦是英國文學愛好者、她鍾情於英文詩歌及抽象畫藝術創作，在去年首次舉辦“以愛之名”李嘉文個人詩畫展及《In the Name of Love》新書發佈會，其英文詩集《In the Name of Love》更榮獲“德國設計奬二○二三”。問起Carmen創作詩歌的特色，坦言作品是直白且黑暗，當她只有在不愉快時，才會得到靈感的眷顧，所以在欣賞作品時，能直接感受她當時豐富的情感。

在接受《瘋刊》採訪時，從李嘉文的談吐中毫不隱藏對英文詩歌的熱誠。“我總是鼓勵我的學生將創作詩歌作為一種表達形式；有時我們不想向別人透露我們的感受，我們更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裡，詩歌是一個很好的工具。”在“以愛之名”個人詩畫展中，她透過文學的意象與抽象的畫作探討“愛”這個人生命題。從中觀眾或會找到與自身經歷的熟悉感。

筆者在準備與李嘉文採訪前，對“以愛之名”的副標題感到好奇，The addiction & You are the reason當中的“The addiction”和“You”到底是誰？李嘉文形容“The addiction”和“You”是對生命的某一種熱愛為之成癮、是一種生活中的激情、澎湃。

在她的創作中，總是將畫面意象等化成直白、簡單直接的文字。相反，她的畫作是隱晦的。她常以不同線條、不同顏色、潦草的筆觸、慌亂的色塊、隨性且抽象，僅求自我探索。這種直白與隱晦的矛盾感，亦令她在作品中自我反思。“我希望活得平凡、亦不甘於平凡。”

To Myself, For Myself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李嘉文最新的詩歌展“To Myself，For Myself”，展出十四首被刻在鏡子上英文原創詩歌。她意以鏡作為載體打破文學的既有框架，讓觀眾以不同的方式體驗，一個以英文詩為主題的展覽。並鼓勵觀者思考自己的成功和失敗，所有的酸甜苦辣，並通過這種方式向鏡中人展示“最真實的自己”。這些詩歌都對存在主義產生懷疑、是她自我反思的過程和鼓勵情景。這些詩是李嘉文在多年不斷自我質疑時創作的，“我寫這些是為了給我勇氣。”

對比“以愛之名”，“To Myself，For Myself”是她新的突破。她認為自己很少照鏡子，但有一天，她意識到，她並沒有“認真”地看待自己。“那一刻我審視自己，意識到我不珍惜自己，在鏡子裡審視自己很久之後，我明白我必須接受整個自己，包括我好的一面和壞的一面，觀者亦然。”

澳門詩人不將就

小城六十多萬的人口中詩人不多，英文詩人更少；問到澳門詩人應該如何發展？是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李嘉文回應，“澳門英文詩人雖少，並不影響發展。”她反而在“以愛之名”的展覽中才發覺，原來澳門有很多人會賞析詩歌，因此更堅定創作的心。配合展覽，她自資推出英文詩歌集，除了在本地銷售外，亦遠銷至台灣。“我把詩集放到台灣的銷售網站，想不到也有人會購買，買的數量比我想像中多。”

她在創作英文詩歌的旅途中並不是“獨身走我路”，感覺是摸着石頭過河。她所探索的不是創作形式，而是如何普及。畢竟澳門與英文感覺是掛不上鈎。如何先吸引人去欣賞詩歌，再到分析詩歌，這條路仍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