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煞姬》思辯生命真諦

“神按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作祂的彰顯。”我認為引用《創世紀》這段話作為這部電影的總結，是再適合不過了。

作為哲理類的電影，《LUCY：超能煞姬》並沒有像《第七封印》、《生命樹》那樣用充滿詩意的鏡頭來比喻隱晦複雜的命題，反而任由暴力肆虐，血漿胡亂揮灑。殺戮和血腥出奇地成為了該片的噱頭，而不是模糊道德界線的工具；導演幾近於陳述的表現方式，並沒有刺激觀眾去思考該片所想要傳達的內容，最後導致抽象且晦澀難懂，只殘留零星的暴力畫面和不合時宜的幽默。這對電影本身來講，絕對是弊大於利的，造成很多觀眾對這部電影的負面評價。

但是，《LUCY》絕對不只是施嘉莉祖安遜（Scarlett Johansson）的個人表演秀，並不是炫技的動作片。導演盧貝松（Luc Besson）花盡心思把在人生所領略到的生命觀、知識論、宇宙觀，注入每一句電影的對白。盧貝松在受訪時說到，《LUCY》會有正反兩面的評價，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內。

認清“生命的本質”

摩根費曼（Morgan Freeman）飾演的腦學科教授正在一所大學演講，說明人類腦部的潛能。腦力開發到不同階段時，會有不同的結果，當開發到一定程度時可以控制他人、物質、電磁波等。其中一位學生問道：“這些推測都有經過科學的驗證嗎？”這一句話說明了，在電影中的一切其實都只是假設，並沒有確實的理論依據。導演呈出達爾文的演化論來支持自己，“要不要（敢不敢）挑戰既有的法則，進化再進化，取決於我們自己。”此時，教授其實代表着導演展開一埸演說，講堂背後的巨大投影幕所呈現的簡報，會隨着說話內容而改變，令觀眾成為講台下的聽課學生。導演邀請觀眾一起進入到他的幻想世界中──荒唐但有序的世界。

故事講述居於台北的美國女子Lucy被綁架途中，意外地吸收了部分益智藥CPH4，獲得增強大腦的能力，身體出現異樣。她飛往巴黎向知名腦科學教授求救，其後在實驗室裡更注射所有的藥物，大腦不斷開發。教授藉此機會，要求只剩下一日壽命的Lucy，臨終前用她的超人智力，探索人類一直以來無法解答的問題，那就是“生命的本質”。

世界上的細胞無論大小，只有兩種生存方式──永生（Immortality）或繁殖（Production）。如果棲地環境適宜生長，細胞便會選擇繁殖；反之則像主角Lucy的驅體，趕不及內在進化而腐蝕，趨向永生，永生存在不需要固定形態。

人類正是屬於繁殖的生存方式，繁殖者的生命是有限的，所以有傳承知識的責任，把知識和重要資訊遺傳到下一代細胞，使下一代有能力像自身存活，這亦是人類的文化和歷史的形成。導演以“人類承認自身為繁殖者的角色”作前提，直指全人類的通病──佔有慾。

人類不是最獨特的生物

“人類總以為自己是獨特的，存在理論總是以獨特性為基礎。”導演不承認人類是世上最獨特的生物，“people are concerned more with , having… than being.”當Lucy獲得更多知識時，她並沒有興奮的情緒，而是感到迷惘和害怕，認為自己逐漸喪失人性，甚至留低幫不着忙的警探在身邊，彰顯自己的人性。

導演向觀眾提問，人作為獨立於其他生物的高尚存在，“人性”是否絕對不可喪失？人性又是甚麼？翻閱整個人類文明，不同宗教、哲學流派、道德學者，都對人性持有不同的看法，至今人性實質上是怎麼樣的一回事，仍然未有答案，大抵是人類根據內在反應所做出的行為符合善的標準。若人性本不存在，就會如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社會契約論》所主張的，人類作為獨立的個體在自然中為了利益互相殘害，個體在無主地中所爭取到的利益無法得到保障，因此才需要建立契約，保障每一個體的權利，這亦是社會概念形成的源起。在社會中，人類變成群居生物，人性於此得以彰顯。另外，導演一再堅持自己的主張，人生而傳承，沒有比這更重要的目的了。“生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分享傳遞所學的東西”。

回到最原始誕生的時空

導演對“知識”的觀念其實類似於笛卡兒（Renatus Cartesius）的懷疑論。一方面質疑世間一切資訊和理論，同時不否認知識的存在，並渴求找到真理。時間在電影中是唯一有意義的單位，除了發生在時間的事情，一切都是無意義且不存在的。在電影快要結尾時，主角的腦力潛能完全開發至百分之百，得以控制時間，回到人類最原始誕生的時空，找到人類生命的本質和存在的意義。Lucy，世上最早出現的人類，與現在那刻的自己，不可言喻地碰上了，導致出現兩種可能：一是Lucy變成了“永生”的存在，但我不認為永生的細胞能有控制一切的能力；另外一種可能是，Lucy變成了神，全知全能的神，無處不在──“I’m Everywhere.”Lucy的出現，無時無刻提醒人類存在目的和意義。

導演藉着電影這種特別的影像媒介傳播自己的想像力，擺脫任何框架的限制，嘗試尋找生命的起源。可惜我們的腦力未能進化到百分之百，認知不到真理，但這趟有趣的思辯過程，足以令哲學系畢業的筆者，或喜愛燒腦的觀眾回味良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