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適逢新春佳節,澳門中樂團二○二五年新春音樂會《草原狂想》於二月八日在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舉行。音樂會由樂團音樂總監兼首席指揮張列執棒,特邀著名琵琶演奏家、教育家楊靖,以及內蒙古呼麥、馬頭琴青年演奏家門德共同呈現。
大型民族交響作品向來頗具爭議,本場音樂會的作品選擇,顯現出一定的創新嘗試。
第一,音樂會作品大量運用民間音樂素材,尤其是戲曲音樂元素。第二首作品《春閨夢》取材於同名崑曲《牡丹亭·遊園》,曲笛的連綿在弦樂和彈撥樂的映襯下,委婉抒情的江南韻味和南方戲曲的清新淡雅,立刻烘托至幕前。下半場演繹的趙季平所作《第二琵琶協奏曲》以蘇州評彈素材作為琵琶短小動機,開始之時,琵琶清晰透亮的音色隨着逐級上行的樂思帶着蘇州彈詞的特定旋法出現,造成一種“人未到,聲先到”的遐想之情,音型化的短促動機、平和飽滿的旋律線條並行發展,形成具有張力性的呼應效果,彈詞中的“低伴高唱”在這種音響落差中產生共鳴。這兩首作品在相當程度上,打破了觀眾對傳統民族音樂大鳴大放的刻板印象,在承襲傳統戲曲精華之時,賦予民族音樂細膩、柔和、抒情的生命力。

本場音樂會別出心裁地邀請了極具民族風情的內蒙古呼麥演唱家兼馬頭琴演奏家門德,為演出增添獨特的色彩。門德的表演淋漓盡致地展現了草原人民的豪邁和蒙古民族的獨特魅力。一首《神馬》以古老民歌《滿都拉漢頌》和獨奏器樂曲《萬馬奔騰》為素材,巧妙融合了原生態的呼麥唱法和蒙古族特色樂器馬頭琴,馬頭琴的悠揚寬廣、呼麥的炫技色彩相互交織,觀眾彷彿置身草原,喝采聲不斷。“民族的就是世界的”,這種較為平易近人的表演定位,能夠快速與大眾拉近距離,正因中樂的源頭出自於民間,經由作曲家、指揮家、演奏家們的藝術處理和安排,使這類民族音樂更好地返回民間,呈現出對民族音樂的另一種文化延續與傳承。
另外,現代中樂團的編制陣容,其實是一種向“西式並進”的結果,忽略了以單聲部、單旋律為主導的民族樂器的舒適區,是在小型組合的演奏中。指揮應是了解,並考慮到這一因素,選取了一首粵樂五架頭與樂隊《樂隊扣連環》,儘管樂隊和五架頭之間的音響連接略顯鬆散,在體現廣東音樂的風格特質下,披露了中樂在如何兼顧小型組合和大樂隊的創新意識。

第二,以藝術性為基礎來探索民族音樂現代創作。如第四首作品民族交響音畫《孫子兵法·迴響》第四樂章《鬟佩之聲》(王丹紅曲)與前述提到的《第二琵琶協奏曲》(趙季平曲),這兩首作品都顯現了中樂民族性與交響性的打磨和結合,採用音色和音色對位、線條與線條對位、相同音色和不同音色對位的縱橫交錯的音響色彩寫作方式,如大提琴在《第二琵琶協奏曲》與琵琶形成的音色交接,使得音樂情緒瞬間弱化和柔和,第四樂章《鬟佩之聲》古箏與樂隊之間形成的動靜相合,感性與理性的對壘都可以從音樂中紓解和釋放。這類大型民族管弦作品體現了中樂不斷在傳統與現代、創新與發展的道路上持續摸索。
第三,打破常規,探索民族音樂新音響。最後一首作品《狂歡之舞》結合了西域風格的舞蹈音樂和南美探戈、非洲打擊樂的元素,以中國民族器樂豐富多彩的音色對比來作為樂曲表現的主要方式。旋律從一支竹笛的單一旋律開始,繼而在各聲部展開、融合、擴張,氣氛歡快,在音色上尋求一種“怪誕”的民樂新音色。其中,胡琴樂器的滑弓更突顯異域風情色彩,最後嗩吶的出現無遺是將整首樂曲推向高潮,不露聲色地增強了節日狂歡裡翩翩起舞的畫面感。

音樂會的成功演繹與指揮對音樂會的作品選擇和臨場把控,密不可分,看出指揮在本場音樂會的作品圈花了功夫。整場演出既考慮到樂隊的表演層次,顧及到為滿足聽眾的審美需求,回歸質樸和傳統的大眾趨向,形成雅俗共賞的審美體驗,顯現中樂走向探索之路,也是對中樂藝術的一種昇華和傳承。從現場觀眾的熱烈反響,本場演出是一場較為成功的創新演繹,開拓中樂藝術創新傳承提供了新的思路。
澳門城市大學創新設計學院藝術學(音樂學範疇)博士研究生
指導教師 戴定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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