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結婚，然後呢？

——專訪本地婚姻紀錄片《她的無名指》製作團隊

圖/受訪者提供

文/白慶之

   「憑著愛，我信有出路；憑著愛，情懷不老；在這一刻跟你，終於可擁抱；就算始終失意倒運，人生已再沒苦惱。」在《她的無名指》裏，相愛超過三十載的老婆與她的丈夫如是唱起。世間上，有些人憑著對愛情的信仰，與另一半走過人生跌宕，待白髮蒼老時相視而笑，共度餘暉；有些人曾經憑著對愛情的期盼，義無反顧地愛上一個人，卻未待花開燦爛之時，已在遍體鱗傷中失去自己；有些人，終其一生都始終無法憑著單純的愛，去願意相信一段能廝守終生的愛情。今天，本刊專訪了本地婚姻紀錄片《她的無名指》導演李文蕊、策劃陳素婷及監製何倩玲，從紀錄片中剖析現今社會對愛情及婚姻的看法。

從紀錄片中窺視「婚姻」的意義

在是次紀錄片中，製作團隊選擇以四個對婚姻有不同看法的女性述説愛情的方方面面，當中包括不婚主義者、離婚女性、老夫老妻、以結婚為人生目標的新婚夫婦，透過他們對婚姻的態度及經歷，窺視婚姻的真實面貌，以及反思婚姻是否就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途徑。

根據澳門社會工作局的「澳門婦女現況報告2017」報告調查顯示，普遍女性對「婚姻關係應該是天長地久」的認同感降低，而在香港更有調查顯示，大部分受訪女性把「事業」列為幸福三大條件之一，取代了以往的「婚姻」。婚姻之於某些人，是靈魂的契合，是走向圓滿的唯一，然而在某些人看來，愛情有保質期，年月逝去足以讓容顔老去，婚姻更是沒有回頭路。

導演李文蕊認為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不同的答案，在拍攝《她的無名指》時，製作團隊更多是留了空白位給觀衆思考，並更偏向於實實在在地「記錄婚姻」，讓觀衆在不同的婚姻態度中，尋獲最適合自己的答案：「我們是帶著問題切入，以不同的角度客觀地呈現給觀衆，因此我們的紀錄片分了很多章節，每個受訪者受訪完畢後，我都會從其受訪内容中摘錄一句『main point』，判斷哪一句説話最能打動觀衆，相對而言，我們是在後期剪接和呈現内容上參與更多。」

單身VS戀愛結婚

策劃陳素婷指出，雖然現時人們對於婚姻的態度越來越開放，但其實主流的意識形態還是認爲人生最終的依歸便是婚姻，然而在這個既定概念上，甚至是當人生走到這一個「步驟」時，人們是否有足夠的空間作出反思：「結婚是否就如我們一直被灌輸的意識一樣，真的可以順理成章獲得幸福，走上幸福的道路，而這條路是否就是我們所理解為的終點所在？因此，我們也是帶著同樣的疑問去拍攝這個紀錄片。」

現今社會的女性當踏入適婚年齡或談婚論嫁的階段，耳邊總會三不五時聽到「你幾時結婚啊？」、「拍拖未啊？」等問題，李文蕊表示，她自己就切身感受到來自同齡人及長輩的壓力，例如眼見同輩開始逐漸踏入組織家庭的階段，或是長輩不斷用各種方法催促自己結婚，她認爲：「結婚是個人的選擇，其實無需由別人來定義，然而老一輩的思想，都總是認爲人老了一定要有個陪伴，不然就會孤獨終老，在他們眼中，這些情況會被視作『很可憐』、『很孤獨』。」這些問題正正反映出女性在適婚年齡時所面對的尷尬處境，亦是社會在無形中加諸的壓力。

對許多人而言，生命的選擇無非是追求幸福和快樂，這種追求與思想和物質挂鈎，但與她是單身或相愛與否其實並沒有必然的關係，有人樂於享受獨身一人所帶來的自由，有人選擇靜待守候值得付出的那個他，然而從什麽時候開始，這種自我的追求和選擇，從別人看來竟變成了一種罪過。對此，李文蕊認為：「最重要是你覺得你的人生應該如何過，如何才能讓自己開心幸福，即使聽再多別人說的話或者教導，其實最終走這條路的還是你自己。」

對於踏入已婚階段的監製何倩玲而言，她亦觀察到有些人的婚姻幸福快樂，有些則無法完美收場，她認為當中既講求「幸運和緣分」，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合適的人：「一個人的開心是開心，但兩個合適的人在一起分享快樂，其實是雙倍快樂。」李文蕊分享道，在拍攝《她的無名指》時，其中一幕是新婚夫妻受訪者余太以「老婆的視覺」去拍攝她與老公之間的日常，在熒幕裏看著她老公拿著平板電腦一邊玩遊戲一邊煮飯，卻假裝著是在查食譜。他們時而互相調侃，時而相視而笑，這種從閑談笑語之間過著小夫妻的生活，亦是她所嚮往的。

一張紙的背後……

愛情和婚姻只相隔一張紙，卻形同風花雪月和柴米油鹽之別。製作團隊認為對現今社會而言，談及結婚時就像等同於考慮簽不簽「這張紙」，然而在簽紙的背後，其實「這張紙」的意義又建基於哪裏。就如紀錄片中的案例，不婚主義的受訪者認爲兩個人只要是真心相愛，一直相伴相隨，簽紙與否其實意義不大，而對一些不負責任的人而言，她也不會因為多了「這張紙」便願意付出多些，因此當中亦沒有實際意義。

人們時常疑惑，婚姻的意義和質量究竟是什麽？從青絲到白頭，在彼此於婚紙上簽下盟誓之時，就是願意用一輩子證明我愛你的承諾，但其實剝去所有形式和意象來看，更深層次的解讀應是在於人該當如何維持一段關係。製作團隊認為當中的關鍵在於「經營」，要如何經營一段婚姻或是關係，更視乎當事人和對方是否領悟到箇中真諦：「就如同紀錄片中的離婚女性，她的經歷從道德標準上、法律上是另一方出了軌，但當事人亦有感原來她在經營這段關係的過程中可能也有一些缺失，並非完全沒有責任。甚至包括結婚三十年的老夫老妻，即使在旁人眼内他們的婚姻很美好，但他們都直言在三十年的婚姻當中，是一個波濤起伏的過程，存在相當的暗湧，并非大家眼中所見的『簡單幸福』 。」

世人對愛情或婚姻的處境，或許就正如《圍城》中那句：「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裏的人想逃出來。」一樣，當身陷其中時，往往難以看清事實的本質，也許在年月逝去間，或堅信所求，或固執迷惘，唯有用一生尋覓屬於自己的答案，走向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