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宣華
圖片來源:閒人公社
一顆小小的腦瓜第一次看見地球儀被抱進教室的驚奇,第一次聽說在這個地球儀上,澳門比一顆塵埃更細小⋯⋯那時的不可思議與不能置信,今天的我除了感嘆昨天的天真,更想伸手輕輕撫摸遠去的直率與單純。
葡萄牙藝術家João Garcia Neto有段虛構的澳門記憶與再現虛構的錄像作品《Simulacrum Macau》。由於他從未踏足過澳門,他的歷史課本上也找不到澳門,家族傳言中說軍人祖父曾到過澳門,但事實上並沒有,所以澳門對於他來說是遙遠而又模糊的存在。作品中他講述了自己對澳門的無知,自然無法給出心目中對澳門的定義。展覽當日,我坐在綠屋仔其中一個展室,靜靜的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畫面一幀幀交織出一個充滿著違和感的空間,一則他的虛構記憶。違和感可能來自於明顯的電影技術痕跡,可能來自畫面與自身記憶的衝突,直到那句 “We would like to have a Macauzito,”出現(Macauzito是Macau的矮化詞,可以將它理解為“澳門仔”」——小學課堂的地球儀就這樣跑了出來⋯⋯João對於澳門的認識,是經由展覽中與其相對應的澳門藝術家區雁華的穿引。區雁華展出了影像作品《女又寸》,她站在鏡頭前作為被拍攝對像,其後畫面轉為相片沖曬室內的紅色燈光,不停地閃爍著“女又”及“又寸”的字眼。現場根據介紹說是模仿大型燈箱的佈置,但不算成功,是那種你不說我不會注意到,你說了我也聯想不到的曖昩。兩位藝術家通過作品分別舉出各自的問題:
是什麼讓複製品變成“真實”?
在一生當中,經過無數次被拍,我到底還能擁有多少靈魂及個人意識呢?
《Simulacrum Macau》João Garcia Neto
10’08” / 彩色 / 2020 / 葡萄牙 / 葡語/中英文字幕
《女又寸》區雁華
2’32” / 彩色 / 2020 / 澳門,波蘭 / 無對白
香港藝術家白瑋琪的錄像作品《吞聲》沒有過多修飾,直接了當地回應當下香港人的生存狀態。2019年香港反修例事件,緊接新冠肺炎病毒全球肆虐,人們的生活一刻不得安寧。作品開首以黑白影像呈現人的啞忍與堅持,畫面中的青年從一開始的表現從容,漸漸地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半祼的身體隨之起伏不安,但隱忍真的能夠換來太平嗎?影片下一刻給出了有力的答覆。與之相對的是另一位澳門藝術家劉景愉的彩色錄像作品,《框》。作品的色彩經過精心處理,拍攝手法細膩。吊詭的是作者拿著紅色方框做各種的掙脫與敲打卻說這是一個隱形的約束,正好對應最近常被提起的那句話:“你害怕的事情本身並無力量,真正擁有力量的是你的恐懼。”
《吞聲》白瑋琪
20’01 / 黑白/ 2020 / 香港 / 無對白
樓下還有一組結合版畫、錄像與裝置的作品《迴》,由澳門藝術家邱逢霖及台灣藝術家張巧玉創作,以澳門的不同信仰為題,詰問[MOU1] 宗教最終能將我們引領至何方?觀眾在黑暗中順著迴圈設計的長廊走到盡頭,拉開布幕,是一個沒有連接任何地方的聽筒,放在座位上。作品平鋪直敘,一如大多數宗教佈道般不帶一絲感情。
一號展覽廳一樓還有一件由幾位澳門藝術家共同製作的錄像裝置作品,主辦單位閒人公社特意提醒大家在看罷所有作品才回去觀看。牆上是澳門議事亭前地的影像,畫面中寥寥數人,仿佛回到小學時期的澳門時光,但那些新設的店鋪招牌把我拉回到當下,地面散落一雙雙鞋履,是誰的並不重要,它們代替主人默默的站在原地。中央一個方形箱子,上開幾個小孔,透過孔洞看見被圍封的噴水池。去年8.19的默站事件 反映出澳門的廣場早已失去了其供人平等交流的功能,噴水池漸漸轉變成澳門“新安樂園”的噤聲符號。這是我們在這個“新安樂園”安樂生活的規條,但如果只允許一種聲音存在,那麼基本上都是謊言。我們和真相之間只隔著一道門板,紙糊的,一戳就破。但在乎的又有幾人?
展覽「新安樂園」的隱藏作品,錄像裝置,2020
2020年8月28日閒人公社找來了六位藝術家在綠屋仔進行了這場關於“新安樂園”的多媒體影像創作,他們兩兩合作,通過作品對話,回應人與這片土地的關係。這是一片大家能共享繁榮的“新安樂園”,繁榮是給予我們的承諾與應許,那麼我們與之交換的又將會是什麼?
發佈者:白 宣華,轉載請註明出處:https://fantasiamacau.com/2020/10/29/%e6%87%89%e8%a8%b1%e4%b9%8b%e5%9c%b0%ef%bc%9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