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慶之
圖/受訪者提供
陽光穿透雲層直線下墜，沿著重重疊疊的枝葉照進，光線告別高遠遼闊的天空，不盡深遂，卻懂溫柔，落於大地之時已化作微光撫摸植被，沼澤和溪流水光瀲灧，影子斑駁錯落，成了森林的血脈在軀體中流動重生。今年8月，黎小傑在他的個人作品展覽《微光》中，展出二十二件以森林為題所創作的油畫，記錄微光底下的綠色意象，是他與樹木叢陰所留下的情感證據，也透過作品聚焦於人與大自然的命題上。
需要城市 逃離城市
所謂「水有源，故其流不窮；木有根，故其生不窮。」黎小傑創作的源頭或根本，皆來自對生活的感受和觀察，從未枯萎。從磚頭瓦礫的天台，到一花一樹的大自然，黎小傑重新從另一個起點啓程，看來更接近一種回歸自我的狀態，他說：「生活在城市，需要一些可以讓人放空自己、可以獨處的環境。」
大自然為黎小傑帶來創作的靈感和滋養，在年復一年的季節輪轉中，他奔走四方，是對原始的沉迷，也由於身處的空間無處可依：「在澳門，我們只能在山上走一走，到其他地方則能去一些較為原始的森林，當走進森林時，裏面可能僅僅只有一條路，你會沿著這條路一路向前走，當中的景致是身處森林時才能看到的。」
人與城市與大自然的三者關係，黎小傑以畫作為它們記錄珍貴定格，並從人與城市之間的共生和矛盾中定位大自然：「我認為人即使是喜歡大自然，但城市所帶來的極之便利的生活狀態，也與生存有關，因此人才會聚居於城市。但事實上人在城市中獲得很多東西之餘，同時也失去很多……人在過往的狀態其實也是在自然環境底下成長，因此人的根本是需要自然的環境。」
畫内畫外 品嘗原始
每次下筆，都是回憶的一次歸來。黎小傑回憶道，某次他在樹木間沿路走著，森林裏霧氣彌漫，枯枝草葉隨每次踏步沙沙作響，他穿過迷霧，細雨悄然降臨，與身上的汗水交融貫穿全身，頓時感覺與大自然共生共融，黎小傑謂那次感受刻骨銘心，也讓森林成為了他的一片心靈淨土。
（圖一）
踏進展廳，展覽墻上獨當一面的《流》引人注目。通過仰視的角度，構建出眼前的波瀾壯闊，相比起微光展覽中的其他畫作，《流》中的瀑布不僅展現山水之間渾然一色的綺麗，也在一系列深沉色調中刻畫出森林的一點寫意安逸，引領人們在蕭森間聞瀑布聲而至，細聽水流潺潺作響，使得畫面更具靈動性。對此他分享道：「當時是走了很久，走到一個位向上望時就見到這個位置，有一個很朦朧的逆光從後面來，因爲當時正在下雨，所以它最讓我印象深刻，也讓我越來越喜歡『行』森林。」
除此之外，黎小傑也極講求畫作在展廳中的整體佈局，並特意以一道白色墻壁把《流》烘托出來：「原先設定每間房每塊墻放兩張作品，但後來我認爲這幅畫更需要單獨在展場中存在，因此最後唯有狠心抽去一些作品。」（圖一）
（圖二）
在城市裏，青苔常被視作荒廢停滯的象徵，一片綠色的濕土，活在黯淡處無名無姓，卻是黎小傑眼下的靈感養分，長出了生命，他說：「我認為綠色的青苔也正代表著沒有被污染的環境。」
當憶起那片濕濕綠綠的植物群，他仍猶歷歷在目。正是對大自然的細微之處更具觀察力，他以寫實的繪畫語言烘托出森林裏靜謐安逸的意境，並利用筆墨連接出微光下的生機怏然。（圖二）
（圖三）
跟隨展廳佈局的步伐，可見某幾幅作品中，都不乏在濃墨密雜間以白色點綴，作為沉穩色調中的神來之筆。（圖二）那年他走過日本的原野叢林，沿路看見白雪皚皚落在路邊的石頭上，作為森林裏的「過門客」，也成就了季節中的唯美風光。
與霜雪的碰面，源自於他的出行習慣，黎小傑分享道：「我通常都會在冬天出外……當時我是沿著溪流慢慢往上行，走到中段我才見到一層薄薄的雪，隨著我繼續向上行，沿途見到的雪也越來越厚，看上去就像蛋糕糖粉灑下來的感覺。」（圖三）
（圖四）
盤根錯節下，枯葉占據了畫面的大範圍面積，以較強的筆觸訴説滿目凋殘的幽靜，並利用暗底把枯葉襯托出來，使堆積於地上的落葉在佈局間更奪人眼球。一系列低反差色調的畫作，縮減了色彩的豐富性，更關注大自然的面貌隨著光線而產生的微妙變化，使整個展覽更帶有獨自沉思的意味。
透過現場薰黃的燈光下，黎小傑以大尺幅畫作把大自然的一隅展示在人們眼前，加之移動式的佈局，使人們佇足於各個森林意境前，仿如脫離展廳外的凡來塵往，只願落於眼前的風光當中。（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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