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文化在新時代之何去何從——訪澳門歐洲研究學會主席麥健智

麥健智(José Luís Sales Marques)自小在澳門出生長大,曾在葡國波爾圖大學獲得經濟學學位,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回來擔任公職,並開始慢慢參與文化方面的工作,退出公職後,任澳門歐洲研究學會(IEEM)主席至今。「回歸前在旅遊司工作期間,我當時主要做旅遊宣傳為主,開始明白澳門要有一個發展定位,特別在中西文化的背景下,不同的人都在澳門生活,這是我第一次思考澳門的文化應怎樣走下去」。

一九九三年 , 麥健智開始轉職澳門市政廳 , 並擔任市政廳廳長 , 着手跟進與澳門文 化方面的工作 , 當時的文化部有很多出名的藝術家及設計師 , 例如土生葡人藝術家江連浩(António Conceicão Júnior)、設計師馬若龍(Carlos Marreiros),他們都非常關心澳門的文化發展 , 甚至組團考察內地北京文化部 , 葡國的市政局 , 大家互相交流。而直至回歸前 , 麥健智離開市政廳時 , 澳門本地更有很多社團都參與粵劇的工作。「我們都會負責舉辦本地的藝術設計 , 開始發現澳門真是有人才 , 親自聽到外面的專家想不到澳 門的藝術水平 , 都具有一定的創意性 , 我對澳門的創意及藝術發展 , 抱着很大的信心 , 我 們澳門本身真是具備人才 , 在二00一年底 , 我離開了前臨時市政局 , 坊間已經開始關心文化創意產業 , 他們已跟社會人士崔世平做了一些研究 , 那就是現在你們見到東西」。

活化文物保留歷史價值

文物古蹟是一個地方的文化歷史碩果 , 既反映史實 , 也盛載着感情。在一個城市 , 歷史建築物是扮演一個記憶和身份認同的角色 , 看見城市中的歷史建築物 , 讓人回想起過往的歷史和自己的身份。思考將舊區重新定位發展 , 特別是文物的保育上 , 成為了澳門人最關心的議題 , 對此 , 麥健智以歐洲的文創產業為例 , 解釋舊區活化的重要性 , 做文化保護 , 若不做活化 , 這就很容易受破壞 , 失去了歷史價值和存在意義。

有感十多年前賭權開放 , 年輕人都跑去做荷官 , 麥健智開始思考澳門的人才定位 , 希望通過人才創意產業發展 , 留給更多機遇給澳門的年輕人。在二00三年 , 他在文化中心地下設置創意產業中心 , 由澳門歐洲研究學會管理 , 是澳門第一個專門文創組織，也是亞洲最早的文創組織之一。「創意產業空間的目標 , 當時寫得很清楚 , 我一直都沒有更改 , 記得很多朋友都與我說 , 很難到銀行找一些支持 , 社會共識不足 , 文化產業本身是一個行業 , 這些專業的朋友 , 本身都有一份正職 , 社會亦需要對創意產業有一個欣賞 , 大家有機會 , 感覺很好玩 , 但年輕人難以搵食 , 我現在看到澳門社會 , 對於文創產業的發展 , 都有着很大的進步空間 , 後來政府也大力支持 , 併合了很多不同的機構 , 後來政府的文化部門 , 都相繼成立了諮詢機構 , 特別在二0一三年成立了文化創意產業基金 , 成為了一個轉捩點」。

文化與旅遊市場掛鈎

麥健智本身是旅遊司出身 , 認為旅遊與文化有着很大的關係 , 旅客本身來到這裡 , 希望能見到不同的本地文化 , 例如本地食品、藝術 , 因為他們感覺值得來這個地方 , 這真是與別不同。「文化旅遊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事 , 歐洲研究學會都曾開了一個班 , 叫做文化旅遊班 , 這是一年學制 , 有很多內地的朋友都來到參與這個課程 , 是一個證書課程 , 開辦目的是希望思考文創產業應該在澳門走一條怎樣的路 , 並與旅遊市場掛鈎 , 文化、旅遊屬於兩者 , 文化一定行先 , 旅遊要配合文化」。

文化管理本身屬於一個權利 , 本身與人生、社會有關 , 與全部澳門人都有關連 , 想發展文化 , 也需有錢才可以 , 澳門政府一直都很支持 , 不過並不簡單 , 因為要大量分析客觀環境。麥健智在二00五年出版一本專著 , 專門探討澳門的行政管理,其中有一部分關注文創業的未來定位。「我們現在分析文化與產業 , 在一個地方殖民 , 這是很難發展 , 但文化就能賺錢 ,例如你自己畫一FANTASIA幅畫放在家中 , 自己欣賞 ,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 但你的畫放畫廊 , 那幅畫已經變成產品 , 若產品能成功賣出 , 自然能收到金錢 , 你怎樣用這些錢 , 那是你的問題 , 現在我們探討的是畫廊如何生存 , 前提是其必須能賺到錢 , 不能永遠依靠政府 , 那不是很簡單的問題 , 類似的問題 , 我們可以放在文創業上思考」。

在文化的衍生上 , 我們轉一條軌道 , 去關注文化旅遊 , 麥健智在澳葡年代 , 曾代表市政廳到國內參加很多文化景點 , 常聽聞澳門的故事未夠深入 , 我們未見到那些充滿刺激的故事 , 現在開始出現了一些 , 在這部分還需要做很多工作 , 例如今天受訪的瘋堂的建築 , 本身都有一個故事 , 我們可以聯想起有哪位建築師曾居住 , 由何人設計 , 當你很詳細說這個故事 , 有時可以講一小時 , 正如澳門的土地文化信仰 , 當中就有很多趣事 , 有待發掘。當然 , 文化不是為經濟服務 , 若兩者能走在一起 , 這是最理想的事情 , 經濟首要尊重文化 , 這是需要有經濟的背景 , 否則難以發展 , 而且一定要學懂欣賞自己的文化。

思考如何與大灣區接軌

澳門要融入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 ,需要思考如何與大灣區接軌 ,包括大家怎樣吸納對方的傳統文化。麥健智認為 , 澳門本身屬於中國文化的一部分 , 第一、文化交流的定位 , 整個大灣區 , 最強都是澳門 , 特別在中西文化資源上 , 澳門本身歷史深遠 , 與大灣區的歷史可以追溯很久 ,中山、珠海、廣州、肇慶等 , 彼此之間都有很多故事。其次 , 澳門的母體屬於嶺南文化 , 我們在澳門長大的記憶中 , 新年吃的湯丸 , 全都是嶺南文化 , 在這樣的 環境下 , 首先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 因為澳門地少人多 , 不能帶出本地的特點 ,這是難以與其他人比較 , 但澳門本身也是大灣區的資產 , 我們必須要很好利用這一點優勢。

澳門的文化還需繼續發展下去 , 有些事情需要一個空間來完成 , 麥健智希望政府與社會一起合作 , 大家一起發展澳門的文化創意產業。「我抱着很大的信心 , 作為影展籌委會成員之一 , 我看到澳門在電影製作方面 , 這幾年間也看到澳門有一些人才精英 , 他們最初也是拍一些短片 , 由政府文化中心支持 , 現在澳門的導演已經獲得一些比較強的贊助支持 , 他們本身也堅持自己所走的路 , 這也是好事 , 我們所做的工作並不停止。特別這兩年疫情 , 我們又要再重新思考 , 在文化創意產業界有不少人轉了工作 , 有些公司就失去了機會 , 在這個情況下 , 政府必須要有鼓勵 , 探討文創產業在疫下的生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