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房間”——文學與藝術的生命癒合之旅

圖 / 受訪者提供

生命若有形態，會是甚麼模樣？在我們的人生歷程中，甚麼又是最重要的？澳門文學節跨年度計劃“一個人的房間”以英國女作家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的作品和人生為靈感，通過一系列講座、工作坊、表演藝術活動，探討女性成長及心靈療癒議題，逐步揭開個人心靈的層層面紗。

夢中的“她”

回溯“一個人的房間”計劃的源頭，策展人郭恬熙坦言與一場夢境密不可分。二○二一年，郭恬熙作了一個噩夢，有人發了一張被打傷的女性照片向她施加威脅，纏擾不休，這場夢境最終在藝術花園戛然而止。

夢醒後，郭恬熙以文字記錄了整個夢境的歷程。不久，朋友尋求她幫助將要在藝術花園演出，正在遭受家庭暴力的的女性舞蹈家。當朋友給予舞蹈家的照片郭恬熙看時，她發現和夢中如出一致。隨後，郭恬熙前往觀看那位舞蹈家的演出，發現舞蹈家將自己遭受的暴力經歷轉化為藝術，以肢體抒發情感。郭恬熙深受觸動，決意為舞蹈家撰寫一份表演藝術計劃書，而這亦是她推開表演藝術創作大門的第一步。

打開“一個人的房間”

郭恬熙作為當時澳門文學節執行總監，注意到每年文學節都邀請不同的海外表演藝術團體前來演出。她認為這正是一個機遇，在澳門文學節舞台上，以跨年度形式，深度打造一個屬於本地的文學與表演藝術計劃。

吳爾芙被視為女性主義文學先驅，曾遭受同母異父的哥哥們的性侵行為，長期蒙蔽在陰霾之中，飽受精神疾病折磨。作為吳爾芙的書迷，郭恬熙在思考女性作家及性別暴力相關作品時，腦海中自然地浮現出吳爾芙。二○二二年，計劃執行的第一年，正好是吳爾芙誕辰一百四十周年。“當下有些甚麼，我便會加以利用。”對於相信“隨緣”原則的郭恬熙而言，這正是一個良機。

計劃名稱源於吳爾芙的代表作《一個人的房間》。郭恬熙分享：“在書中吳爾芙談及，女性在當時要成為一個作家，這是很難的，需要一間房間和金錢。”她認為這部作品直接觸及女性處境，因而以此作為奠基點開展計劃。對於“一個人的房間”這一名字，郭恬熙有自己獨特見解：“我們有一個心房，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心房內。”她認為，房間的意思不僅是實體意義上的，更是心理層面的，每個人都在心房內探索自己、滋養自己，個體成長的探尋，實際上正是從這個私密空間起步。

實現頻率共振

計劃的創作源於女性創傷的經歷，郭恬熙並不想單純地展現傷疤，吸引眼球。相反，她認為“藝術與文學的本質都帶着一種對於靈魂的照顧、展現與療癒”。她意識到現時社會中存在諸多悲劇，因而以“心靈療癒”為核心，期望透過計劃，從個人的精神修復，逐步推進到社會整體的心靈療癒。

兩年間，郭恬熙舉辦了一系列講座，探討了吳爾芙的作品、女性文學的概念及其心理學意義。她更邀請到張健嫻分享她以個人流產經歷為主題的作品《陰性》。這些講座透過表達、聆聽與交流，促進參與者深入了解自我和他人，讓人與人之間產生了連結。

為使更多人進入療癒之旅，郭恬熙還舉辦了三個不同主題的五場工作坊。文學工作坊激發參與者敞開心扉﹔戲劇工作坊喚醒參與者藏於冰山下的情緒。“所有東西都是頻率，音樂能夠直接打動我們靈魂的狀態。”次年，郭恬熙更在既有的文學及戲劇工作坊的基礎上，增添音樂工作坊，讓整個療癒計劃更為全面深入。

最親愛的

表演藝術是計劃的重點，在整個計劃期間共有三個獨立演出。第一個演出是詩歌音樂舞蹈表演，以“一個人的房間”和“母親”為核心。第二個演出《同體》是音樂舞蹈表演，融入工作坊學生的自創內容。郭恬熙解釋《同體》的理念：“我們談及女性議題，不是要突出兩性的對立，而是追求兩性和解。”這裡的和解，相信不僅涉及兩性，更關乎個人。郭恬熙坦言，學生在工作坊內把內心深處的情感完全爆發出來，令人動容。

第三個演出即“最終篇”——肢體劇場《最親愛的》，該名取材於吳爾芙最後一封信的首句。這場演出結合吳爾芙的人生經歷與工作坊學生的個人創作故事，探討了童年的空間、母親的角色、對異性與親密關係的困惑等主題，最終回到了“一個人的房間”，直面真實的自我。

演出中，演員以自白剝開故事的表層，再以具象化的肢體動作表達內心的掙扎。“人們觀看戲劇，能夠產生共情，引發經歷情感，從而實現治療，獲得一種淨化作用。”劇終後，《最親愛的》引起觀眾的熱烈迴響，大部分人主動參與演出後的座談會。在這一小時的演出中，觀眾似乎尋找到了誰才是真正的《最親愛的》主角，這亦正是“療癒”的最後一步。

新的啟程

二○二四年六月二十九日，《最親愛的》圓滿落幕，這正意味着“一個人的房間”計劃也拉下帷幕。郭恬熙態度十分坦然︰“我們這一生的終點絕對是死亡，而死亡不是完結，是轉化，返回靈魂狀態。”顯然，“一個人的房間”計劃只是郭恬熙漫長“靈魂之旅”中的一小段路程。未來，她透露將把表演藝術與視覺藝術進行結合，開啟新篇章，而“愛”與“藝術創作”將繼續是她探索旅途的不滅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