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㼆穎
第一次看她的電影,是二零一七年的《明月幾時有》。當時很好奇像抗日這段轟轟烈烈的槍林炮火怎麼會被冠上這麼一個柔情似水的名字。於是便選擇看這部片。記得那時看完後,憤懣丶感動丶傷心等一切情緒都被平靜的鏡頭和故事中和了,只剩下對這段歷史的一聲歎息,和對當今來之不易的一種珍惜。
最近,因戀愛館有一個許鞍華電影展,所以我接連看了她四部代表作:《女人四十》《男人四十》《天水圍的日與夜》《桃姐》。
這四部片反映了一些被人忽略的社會現象。如一九九五年的《女人四十》紀錄了職業女性在家庭與工作兩頭忙的艱辛,亦紀錄了患有老人痴呆症長者的晚年。二零零一年的《男人四十》紀錄了一個師生戀的故事。二零零八年《天水圍的日與夜》紀錄了獨居老人與單親家庭的日常生活。二零一二年的《桃姐》紀錄了一段真摯感人的主僕關係和呈現了老人住在養老院的淒涼晚年。而這些社會現象皆突出了社會中的弱勢群體,如寡婦丶老人。
與其他導演不同的是,許導從不因角色的遭遇而延長鏡頭。她對情節的情感渲染是點到即止。她的鏡頭風格是冷靜丶客觀。這種中性的鏡頭留給觀眾更多的理性思考空間。
這幾部電影亦反映了許導對女性議題的關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她看到了職業女性夾在家庭與工作間的壓力,於是便拍了《女人四十》,表達了傳統社會對女性的束縛。她把這種束縛通過大男子主義的公公對老婆或阿娥的命令呈現出來,放大當時人們習以為常的不公平現象。後在《天水圍的日與夜》中,以貴姐的過往反映了舊社會對男女在教育機會上的差別對待。儘管這些角色都活在社會的偏見和束縛中,但她們的形象皆是獨立自強丶勤奮樂觀的正面形象。
我喜歡許導的電影風格。她的電影節奏如山間溪水徐徐流淌,緩緩地向我們展示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她擅長用長鏡頭去營造氣氛,推進劇情。她影片的色調是自然且樸實,與其和緩的電影節奏,共同構成一段段最貼近真實生活味的片段。她喜歡拍小人物,反映大社會。所以,她拍抗日這段轟烈的歷史時,她不走傳統路線,即歌頌中國士兵的壯烈犧牲和揭露日軍的慘無人道,而是立足本土——香港,選擇抗戰中的幾個小人物,描繪了當時平民百姓一致抗敵的團結。
另外,她的電影亦富有文學情調。除了喜歡偶而插入幾個具有意象的空鏡頭外,亦喜歡將中國的詩詞歌賦融入情節中。如《明月幾時有》這一題目是出自蘇軾的《水調歌頭》,以“明月”這一表團圓的傳統意象作題,拉近了觀眾與歷史之間的距離。我對該片印象最深的是方蘭朗讀茅盾《黃昏》片末的那段話。她第一次讀時,未加入抗日游擊隊,未能真正瞭解夕陽那永不言敗的宣言,未能真正體會每一次波浪卷起是需要多大的犧牲。直到第二次,當她母親幫她送地下情報而死時,她想起這段話。這時,這段話才有了它的意義。有時,加入幾句應景的經典文句,既能加強主題的表達力度,也能達到更好的共情效果。
情節大起大落的電影能使我壓力得到一時的釋放。但像許導這種平淡且溫情的電影,能在無形間拂平了我心中的漣漪,心境重回平靜的狀態。徐徐道來的鏡頭語言,小人物的平凡人生,更能引起我對人生丶社會的思考。
先前看過幾部澳門本土電影,他們劇本創作並非建基於澳門社會,只是取景點在澳門而已。希望澳門電影創作人能深入瞭解澳門社會,從中提取專屬澳門人的故事。
期待日後能看到一部真正的澳門本土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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