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兒
圖/受訪者提供、Macau Magazine、馬若龍建築師事務所、澳門文化雜誌、澳門政府新聞
馬若龍 (Carlos Marreiros)
1957年出生於澳門,分別在澳門、葡萄牙、德國和瑞典受教育,1983年回澳。自1984年起,曾分別於澳門、香港及國內的大學任職客席教授,為澳門政府文化學會1987年創刊之刊物《文化雜誌》之創辦人、副總編輯及美術編輯,1989年至1992年度擔任澳門文化司署司長。作為一位藝術家,他曾於世界各地舉辦了27個個展及參與63個聯展。
認識繆鵬飛
1984年,馬若龍回到澳門並且在政府部門工作,適逢當時的主席對藝術充滿興趣,馬若龍便提議做澳門藝術家作品的收藏工作,雖然他當時的工作與藝術品收藏無關,但對於能夠在工餘時間接觸有意思的藝術品充滿興趣,對熱愛藝術的馬若龍來説,自當有著寓工作於娛樂的趣味。
八十年代,澳門的視覺藝術家已經有不少類型,例如水彩、油畫、書法等包羅萬有。然而,馬若龍心底裏更想看到的,是現當代的藝術作品,「並非說傳統的作品不好,只是因為傳統類型已經有不少人進行創作,相反摩登的現當代作品在澳門卻是鮮有所聞。」適逢當年他在賈梅士博物館(現東方基金會會址) 看到了繆鵬飛的展覽,一幅幅風格强烈獨特的畫作,筆墨間攝人心魄,「作品有很抽象的、半抽象的,藝術家的概念好厲害,表達出了傳統中國的文明,中國人的痛苦,又有技術,又有概念,這位藝術家是誰呢?」於是就約了這位藝術家,他就是繆鵬飛了。
天台上的藝術家
與繆鵬飛的第一次會面,在馬若龍心中仍然歷歷在目。馬若龍憶述去找繆鵬飛的當天,是在一個大廈的天台上,有一個工作室是作為教學用的,不論素描、石膏、油畫等都應有盡有。後來才知道他早年來到澳門時曾在一間陶瓷廠裡畫東西謀生,生活並不輕鬆。他為了生活除了在陶瓷廠工作、私人教學外,更為樓盤畫廣告圖,「在很大塊的鋅鐵片上,差不多有5米乘3米的大小,畫出大廈的外形。」。
在往後的接觸中,馬若龍除了更瞭解繆鵬飛的為人和生活,也因為雙方對於藝術的視野不謀而合,遂打破「語言界限」,成為了志趣相投的好朋友。「他(繆鵬飛)講上海話,還有上海腔調的廣東話,我的廣東話又麻麻哋……但是很有趣,我們能夠交流,我將不少70年代的藝術家跟其他人講,幾乎沒有幾個認識,都是停留在一百多年前的印象派藝術家,莫內(Monet)、馬內(Manet)、趙無極 (Zhao Wuji)竟然沒有人認識,但是我跟繆鵬飛一說,他便知道是誰,在當時的澳門來說確實是不簡單。」
亦師亦友,相識超過三十載
「我喜歡他的為人與性格,他具有很深厚的知識,亦不會嘩眾取寵,他也喜歡與我做朋友,說我沒有架子,仲話我似貓王(Elvis Aaron Presley)。」繆鵬飛喜歡藝術,只單純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對於馬若龍來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更能夠在馬若龍對中華文化的渴求中取得,「我後生時候就是在里斯本的書店中讀到紅樓夢、水滸傳及三國演義等名著,與繆生聊天的時候更是學習了不少。」
後來,這種關係亦令他們六個人,包括馬若龍、馬偉達、郭桓、吳衞鳴、繆鵬飛及袁之欽於1985年共同創辦了澳門文化體‧現代畫會,往後一起舉辦了不同的畫展,引起了澳門藝術界的目光,他們更嘗試走出澳門,主動聯絡香港的藝術機構尋找合作,但是並不成功;然而,屢敗屢戰,他們再與亞洲地區不同的博物館及畫廊交流,最終,新加坡國家博物館邀請了他們進行展覽,獲得了當地藝術團體一致讚好,成功後亞洲的其他城市亦邀請了他們,包括在馬來西亞、韓國、日本、澳洲、印度、葡國、中國,以及香港、台灣地區舉行畫展,還應邀參加了「亞細亞國際美術展覽會」和「亞洲美術協會聯盟展」等。
學習艱難,卻阻擋不了求知心切
繆鵬飛是一個深信着藝術哲學的人,「一位中國人做抽象藝術,當時澳門的社會風氣會覺得他們古靈精怪」,但是他的藝術軌跡就如他參加的第五十六屆威尼斯國際藝術雙年展名稱一樣,「路── 一個藝術家的冒險」,一生波折不斷,卻是依靠著不變的信念,以旗幟鮮明的藝術風格摸索出一條冒險之路。
馬若龍分享道,繆鵬飛年青時候在福建師大美術系學習西方美術史,教授講到19世紀50年代就不講了,因為50年代後的西方現代主義在中國是不被接受、被禁止的。為了學習50年代後期的藝術作品,繆鵬飛特意翻看一些未被禁止的書藉,比如在一些室內設計的雜誌上,「用放大鏡看室內設計雜誌上的細小的畫,細心觀察作品的特點,才知道了莫內(Monet)、梵高(Van Gogh)、高更(Gauguin)、塞尚(Cezanne)等名家的作品」。
新東方主義,抽象的源頭
「他的作品滿載中國精神,但是中國人近數百年太痛苦了,用中國人的構想做一個現代派的藝術家,他的作品充滿能量與具有侵略性(energy and aggressive),但是他的性格卻很淡定,說話慢條斯理。」
他的作品能夠向西方介紹中國的偉大、歷史;抽象畫一般認為來自西方,著名的如威廉·德庫寧(Willem de Kooning)、趙無極(Zhao Wuji)、安東尼·塔皮埃斯 (Antoni Tàpies)、傑克遜·波洛克(Jackson Pollock),但是繆先生跟其他人解釋的時候,就説明了中國的大師在二千多年前其實已經存在抽象的概念,毛筆不同的技法,比如潑墨及構思繪畫的角度,已經不是單純的在平面或立體出發,而是在倒轉、角度及視野的變化中,產生出新的畫面,這亦成就了繆鵬飛的藝術哲學,名留青史。
後記
筆者與馬若龍訪談之間,感覺到九十年代的澳門在現當代藝術的發展曾經出現過一個高峰,不論在創新與藝術前沿的探討與深究,藝術家們的作品具有極強的可讀性,透過文化雜誌具有深度的分析研究,讓無形的藝術產生具大的生命力。
對比今天,當代藝術在城市中的觸覺卻被弱化,雖然具有不少出色的藝術家,卻缺少當代藝術的風潮與思考,是今天太多的誘惑,或是即食文化對於深度思考顯得水土不服呢?這個問題相信值得讀者們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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