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文藝活動是生活必需品嗎？

文：蔣  靜

圖片來自網上

此刻新冠疫情仍然籠罩著全球，現時法國方面的情況仍未隱定。政府先後採取了不少措施來應對，包括隔離、宵禁、封鎖大型的商業中心和暫停所有的“非必要”文藝娛樂場所(如電影院、博物館、劇院等)。另外所有餐飲業只被允許提供外賣服務。小型商業場所和生活必需品商店只能有限度地對市民開放。其中“生活必需品”的定義已引起了很多市民的爭議，由於每個人對生活必需品的標準都不一樣，恐怕要定出一個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必需品清單是非常困難呢！

自去年3月封城至今，許多文藝工作者和機構在這段期間都在處於關閉或停工狀態，當中有不少文藝老店抵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衝擊，紛紛倒閉。雖然政府對各行業設有資助補貼，但政府的援助措施毫無章法及公平可言。這樣引起了很多文藝工作者和愛好者的不滿，最終，戲劇行業聯合工會發起了一個大型的集會，文藝工作者紛紛到街上遊行，以支持文化產業。至近日全法國百餘名藝術博物館館長向政府聯署了一封公開信，內容主要是懇請政府有條件地重新開放文化機構、場館等。館長們表示，文化場所是一個能夠幫助維持心理健康的地方，認為藝術與健康同樣重要。但無奈法國現時每日的新增感染人數仍達5000人以上，仍未到可以放寬的水平。個人感覺重開文藝機構遙遙無期。

藝術家蓋恩·馬龍(Gaëtan Marron)受過去一年疫情的啓發，創作了一個“非必要”裝置作品，他稱之為“自願隔離區”，他把自己鎖在這個配有一張單人床墊、一台平板電腦、咖啡機和一張椅子的4平方米透明有機玻璃立方體內並生活20天來進行他的行為藝術。他承諾除了上厠所之外，絕不會邁出立方體半步。期間他可以使用立方體後面附設的水槽進行飲用和清潔。當他需要使用外面的洗手間時，他便會寫一張紙條貼在玻璃上，告訴別人並證明自己的短暫離開是合理的。他又邀請民眾來探訪他，並進行隔著玻璃的交流。期間他接收了許多熱心民眾的捐贈，有食物、飲料、書籍和清潔用品等。為了消磨時間，蓋恩會讀書、繪畫、上網或看電影，就好像真實隔離時一樣地活動。

蓋恩希望通過這個行為藝術，讓拜訪他的民眾有種仿如“歡迎來到荒謬！”的感覺，從而令民眾反思或質疑在現時封禁、隔離等措施下所導致的各種不安問題，他感到在遵守社會規則的同時自己的自由意志逐漸喪失，盡管不愁基本生活，但缺乏與人之間的接觸、缺乏與社會之間的人際互動、缺乏自由和限制了所謂“非必要”的文藝活動。他認為這些都是危害精神健康而又最容易被忽略的必需品之一。

我非常認同蓋恩透過作品所帶出來的思想。因我就是其中一個例子，未有疫情之前，我的生活非常充實，除了每日上課、寫論文和創作版畫外，所餘下不多的時間，便是去體驗巴黎豐盛多元的文藝活動。但現時大學幾乎所有的課程都改為遠程教學、公立版畫室不對外開放，文藝活動也改為網上進行等等。雖現時在基本生活上不缺少任何物質，只是缺乏了與社會的人際交流和參與文藝活動而感覺生活變得有點乏味。

這促使我退而求其次，在網上觀看巴黎歌劇院為疫情而設“歌劇院在家” 的節目。其實是觀眾可以以大約12歐元的代價在網上觀看一場表演的直播，或以7.5歐元網上重溫一個月內某場表演。明知網上看表演與現場親身經歷不同，就好像網上看油畫作品一樣，看不到光線與顏料之間的微妙關係，也看不見那種繪畫的筆觸，也無法體驗到大型作品的震撼感。我租借了一場巴黎歌劇院的舞蹈之夜的錄記片，片中瑞士當代舞蹈家詹姆士·蒂埃瑞（James Thierrée）設計了一個如夢似幻的舞蹈表演，穿著奇異亮麗服飾的表演者在歌劇院的大廳內，在觀眾的人群中穿梭遊走，非常精彩，整套舞蹈紀錄片的拍攝和錄影製作的質素都非常好。看完後，雖然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對藝術表演的渴望之心，但同時亦增加了親身到現場觀看這些表演的期望。那種能親身體驗和感受的氣氛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因此非常懷念沒有疫情時的自在生活。我從中亦體會到活在當下、真惜每一刻的重要。人在疫情之下過著不尋常的生活，實在是需要一些慰藉、釋壓、舒懷、移情等方法去面對逆境。而文化藝術交流就有這種功效，因為文化藝術與生活息息相關而又不受限於現實生活，它與人進行心靈溝通，人們可以從中緩和不安情緒，平和內心世界。

我忽發奇想，也許疫情是一個提醒人類重新思考和學習身心靈健康重要性的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