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戰記》－也許已走在成功路上

奇幻類型片想要開闢新路，從來都需要不斷實驗，花費多好幾倍的成本去嘗試各種影像上的可能，鮮見平步青雲的例子。《明日戰記》算是近年最大膽的香港作品，故事設定在後末日時代，為了呈現最逼真的場景，在拍攝、CG後製、動作、服裝和道具設計上都下了不少功夫，總計投資額更接近5億港元（5600萬美元）。在電影業蕭條的情況之下，冒著票房可能遭遇滑鐵盧的風險依然堅持上畫，實在勇氣可嘉。

當然，香港電影也不是沒嘗試過奇幻類型的題材，據說1958年由吳回執導的《大冬瓜》是香港第一部「科幻片」（1999年香港無線電視翻拍成共20集的連續劇）。那時還不存在CG特效，若劇情需要魔幻的情節，比如飛天的效果，必定是透過鏡頭借位和燈光設計，或透過背景和大型道具的擺設，才能勉強營造出中國童話式的「古裝特技」。以美國相比，《大冬瓜》其實類似於《綠野仙蹤》，一樣是童話改編作品，在畫面上需要呈現超現實的奇幻感覺，於是屬於那個時代的特技應運而生，只是兩者相隔了20年的時間，要說這是香港電影與西方的差距可能過於嚴苛，不妨用另外的指標來簡單審視。早在第一屆奧斯卡金像獎便設有「最佳工程效果獎」，以鼓勵在視覺上有所突破的電影，而最佳視覺效果的獎項在1939年已經成立；香港電影金像獎，則是在2002年才設立了同類型的獎項，可見雙方對視覺效果和電影特技重視程度的差異。縱觀香港電影的發跡及其發展，製作技術追不上外國似乎是必然的結果。不過天下一電影製作公司並沒有以此為藉口（是的，又是天下一，又是古天樂），誓要拍一部劃時代的科幻電影。

在討論之前，我認為有必要表明立場，免得讀者有太大期待。礙於劇本和角色的缺憾，《明日戰記》稱不上是一部杰出的作品，但它確實開創了香港電影新的可能。古天樂先生在一次內地的訪問中提到，《明日戰記》可以定調是一套「機甲片」，更進一步來說是「科幻機甲電影」，而且把背景設定在地球快將末日的情境之中，足見野心之厚。《明日戰記》就視覺效果來說還是很出色的，所有的物理移動加上特效都相當流暢，掉格的情況並不明顯，物件的質感和光影細節也處理得夠嚴謹，因此沒有失真之感。另外，攝影上運用了大量第一身鏡頭加強臨場感，在洞穴搶救「基因子彈」的那場戲最為效果顯著。音效上使用得宜，機械人的動作、打擊、槍擊和爆炸的聲音回饋時機掌握十分準確，為畫面帶來加分作用。在製作上絕對到位，看著過癮。得到大河原邦男及一眾視覺特效師的力讚看來並非靠運，其特技上的成功是真實依靠實力的表現。雖然《明日戰記》的拍攝概念和動作設計明顯是從《鐵甲奇俠》、《變形金剛》，甚至《蜘蛛俠》等經典科幻或英雄電影借鑿而來，不過正如剛才所提及的，與好萊塢的差距之大是肉眼可見，美國還有甚麼題材未拍過呢？他們還在基礎上不斷創新，從《銀翼殺手》開始，美國科幻電影的發展進度就不曾停滯，只要劇本上有需求，電腦特效就能將場景完美還原，根本不用擔心技術上的問題。反觀香港在製作上諸多掣肘，想像力跟不上執行力，才是該正視的問題，所以我說《明日戰記》為香港電影踏出了關鍵的一步實不為過。

然而物以罕為貴，院線上從不缺少以電腦特效為賣點的電影，總不能每次都要求觀眾無條件入場支持，必先接受電影本身存在的缺點。《明日戰記》為了吸引票房，縮短了「非必要的部分」，西餐變快餐。例如故事背景用旁白方式配合畫面簡單交代後末日人類正面對的處境；角色設定片面，角色之間的關係只用閃回畫面回顧，甚至刻意安插了惹人同情的女孩來觸動主角思念女兒的情感。也許製作上不允許花費更多的篇幅來處理人物關係和情感，這些缺點無可奈何地被逼需要接受，而事實上故事的完整性是可接受的，該交代的都沒有缺少。最令人出戲的地方反而是對白的部分，角色對話有時聲畫不同步，有時整句對白都改掉了，在製作費如此高昂的情況下出現這等狀況，可說是非常可惜，只希望收音和後配部門在之後的作品能有所進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