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林觀望柏林略談德京藝大聯展、背景藝術展

在柏林觀望柏林略談德京藝大聯展、背景藝術展

人在柏林的一個因自身背景而產生的、筆者一再重提的泡沫圈子裡:文化多元(在柏林不一定只有正面的含意)、去殖、女權、平權、德語生活(英文越來越少講),對事物的質問過於習以為常,解構語言文字作為日常思考的生活,觀看完全無法是最純粹的觀看,對藝術作為傳統,作為制度、作為教條,作為信仰的批判,揮之不去。

德國柏林藝術大學一年一度的開放日,確是有學生的純真,許多學生都是還沒有“生平”和創作意念,讓觀者也回想讀書的初生之犢。不過,這一連三天的並非是普通的開放日。作為世界著名藝大,活動實稱“Rundgang”,大意是繞場一周,借自法文“tour”,廣東話也有借英文“打個冷(round)”,幾乎全校都用作展場,是柏林的重要文化活動,海報全京皆見。

筆者返回柏林旅居逾六年,對德京藝大的聯展還是後知後覺。依稀記得四、五年前首次到德京藝大的總部大樓看展,那是百多前大學的其中一個前身(德京西洋美術學堂)。今天,當時的第一印象就只剩下人多,沒有清楚的介紹,有點混亂。

現在想起來真的感覺到自己觀看、感知方式改變之大。畢竟在澳門長大時,沒有要想過從事藝術行業,看到的,用之後學到的德文來說,都是“清潔”(sauber)、“整齊”的藝術展示方法。十年的耳濡目染,早年是透過比利時藝術家、漢學人蜜嘟(阿嘟,Mathilde Denison)一瞥比京藝界,之後是跟一些柏林藝大學生、校友深交,對筆者的影響很深刻。

本來應該宅在家中專心工作的一個寶貴周末,筆者也忍不住去“繞場一周”了,而且不只是一繞,更是去足三日。今期就讓筆者向各位報告一下,七月柏林的好去處,分享一些德京藝大的青春無限,再聊聊觀看。

在柏林觀望柏林略談德京藝大聯展、背景藝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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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看,也是看的方式

今年是筆者自疫情中後期以來,第三年到德京藝大聯展觀展,主要目的很矛盾,因為既抱着工作的心態,又想放鬆。本來以為自己在亂看,走馬看花,其實不然,因為亂看的大會都早已安排好了,“亂”的都是學生在較有限度自由中所展示的,走馬看花也就更是沒有辦法,因為越是累,越要把吸引自己的看清楚。看一次、兩次不夠,就專程再看第三次。

這“亂看”的後果,就是大部分官方節目也錯過,同時也是因為“亂”看到的內容和作品,大都是在較為方便接觸到的位置,不少更是名家的桃李。

筆者每次到藝大古老大樓都是在人少、毋須輪候太耐的情況下進場的(也就是說,晚上甚受歡迎的派對,筆者興趣不大)。簡短的保安檢查後(許多學生是不滿校方聘用校外保安公司的),來到的就是活動的臨時諮詢櫃檯和令人疑惑的恆常保安處,今年的紙本節目內容只剩下“重點”節目的標題、時間、地點,當然是讓甚為重視提及的筆者不滿,還好的是海報設計美感不減。

到藝大總部而不看大堂(Foyer)大展的,只有從兩旁的樓梯往一樓走,估計不了解大樓的觀眾,必定是先到大堂的數個個人、兩人及多人展。大堂的視覺藝術畢業作品展展出的除了是“貼堂”的精品,就是看大學教授如瓦萊麗.法弗爾(Valérie Favre)等藝術家是如何培育新一代的新星,這個展覽,筆者竟然在校方聯展官網上找不到資料!怎麼一回事!!

大堂最受注目的,或許是具韓德藝術家지민(Frank Jimin Hopp)。當筆者一進場,就為資訊 / 藝術作品數量爆炸的氣氛壓到之際,立刻無聊地想到“美”、“有用”、“美又有用”的作品分類。想畢,見到了지민的巨型陶瓷蛋糕,其他的批判思考都忘記了。지민的作品除了是俗氣說是美,也有他獨有的世界觀,因為他在視覺上的引經據典,令其作品更有張力,這次展出的作品也就是由法弗爾教授指導的。

繼續在大堂中徘徊,看到伊朗藝術家佩加.凱什米謝坎(هاگپ نکشریمشک)的油畫配上錄像裝置、約恩.布勒東(Yoann Breton)的黑房舊式菲林放映,師從烏蘇拉.紐格鮑爾(Ursula Neugebauer)、來自捷克的安娜.波波娃(Anna Poubová)的改裝農用車,巴西卡塔琳娜.雷諾.赫昀(Caterina Renaux Hering)的乳房製瓷,可算是較為讓筆者有印象的作品,大堂聯展展出的可是逾二十位年輕藝術家的精彩作品!太多筆記中的作品不能一一盡提。

數次觀展後,當然是忍不住要讀藝術家的文字。韓國藝術家李叡潾沒有要他人理解其抽象畫作背後的訊息,但求觀者反過來思考自己的日常。或許筆者永遠不會想到藝術家有這樣的想法,畢竟觀看、感受和閱讀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接受訊息的人所理解的,自私一點說,有時其實比表達的人更加重要。

這裡,或者無法亂看

在最近三年中,筆者看得最認真的就是“背景中的藝術”(Kunst im Kontext)的碩士作業和畢業展覽,因為不認真的話,可能根本看不出甚麼。在同樣的柏林去殖潮流中,“背景中的藝術”又與筆者當年攻讀的視覺暨媒體人類學很有相似的感覺,只是“背景中的藝術”在實務時更注重藝術的表達,內容和主題都很“入世”。

最能讓筆者作比較的,是“背景中的藝術”三年前因疫情致使兩屆畢業作品聯展,先不說內容,場地方面是藝大音樂廳寬敞的觀眾休息處,除了甚具冷戰西德的建築觀感,似是幾乎只有玻璃外牆的大廳讓作品更加發亮。相對本年的場地是去年開幕的柏林當代藝術中心(CCA Berlin ‒ Center for Contemporary Arts),場地較細卻展出逾三十件中型裝置,密集的概念藝術多得讓筆者“知識爆炸”。

從名字來看,“背景中的藝術”可是比“視覺人類學”,更能讓人立刻聯想到整個柏林質問任何事情源由的潮流。

在柏林觀望柏林略談德京藝大聯展、背景藝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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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屆“背景中的藝術”畢業展的卅一位藝術家的作品中,其實絕大部分都似是需要好一段時間閱讀相關的概念或描述文字,甚至是論文,才對作品論及的主題和內容有初步的了解。不過,當中比較特別的,或許有葡萄牙藝術家瑪麗莎.本傑明(Marisa Benjamim)的《Spritz》(直譯“噴霧”),筆者在藝大聯展首日到當代藝術中心觀展,“知識爆炸”之前,得到瑪麗莎的招待。

瑪向筆者和同行的媽打沙律(舊譯瑪塔.薩拉,也是“背景藝術”的校友)介紹,《噴霧》屬場域特定藝術,也是其碩士論文《歡愉花園(Hortus deliciarum):藝術館花園和廚房之間藝術作品的記錄與反思》的藝術表現,當然也是研究類型的作品。特別的是,觀眾可跳過閱讀的環節(又或者說,閱讀的內容相對較少),就可以直接把提取自多種植物,具不同顏色、味道的天然噴霧噴到口中嘗味。

回想到兩年前的畢業展,或許匈牙利藝術家亞諾斯.布魯克納(János Brückner)的多媒體裝置帳篷作品《It’s Easy For You – Learning Whiteness》(直譯“這很容易⸺學習做白人”)值得重提。亞諾斯大膽質問“東歐人究竟有多白”,以冷戰後西方世界、歐盟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擴張中的匈牙利白人“有多白”為出發點,對柏林圍牆倒下多年後的當代歐洲可以說是甚為切題,類似的作品也較為少見。

因為內容實在太多(多得令筆者不適)沒有逗留太久,次日筆者同媽打沙律再到展覽觀摩。這次得到哥倫比亞藝術家丹妮拉.麥地那.波奇(Daniela Medina Poch)和土耳其厄茲詹.埃爾泰克(Özcan Ertek)的款待。兩者的作品都同聆聽有關:前者的是丹妮拉的實務作品,或者應該說是實際關注氣候難民的項目《eca embodied climate agency》(直譯“具身氣候社”), 而後者則 是 厄 茲 詹 的 聲 音 徵 集 項 目 《 I s t a n b u l Soundscape》(直譯“伊斯坦堡聲音地景”),記錄伊斯坦堡的聲音生態。

在柏林觀望柏林略談德京藝大聯展、背景藝術展

後記

三天的德京藝大聯展,對於筆者而言,或許需要三年時間才能看完。記起多年前還住在比京布魯塞爾,一位公職前輩讓筆者陪同到王家美術館,為的只看一幅畫,那就是大衛的《馬拉之死》(La Mort de Marat)。多年過後,筆者都忍不住要在大展中草草大量作視覺消費,心裡其實是一直希望放慢消費的速度,減低消費的數量,因為每次投放很多精力去了解、理解一位藝術家,一個人,或者不一定得到最常規的回報,也很費心力,但心裏卻是有滿滿的幸福。

或者以上短短文字只能代表筆者觀看的、思考的德京藝大聯展的區區幾個百分比。簡言之,總部大樓看到的是藝術家的青春和純粹,“背景藝術”的作品則是更有直接的社會參與。

此時此刻,對於筆者最重要的,也大概是藝德。想起古漢字“美”,象徵的同權力無法分離。在德國看到很多“美”的東西,反思的時候,無不充滿對藝術生產的動機和效果有一種自動的警醒。對“美”的追求變得不再如以前重要了,今天更願意追求的,是“真”。

夜深了,就此擱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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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者:張 健文,轉載請註明出處:https://fantasiamacau.com/2023/08/25/%e5%9c%a8%e6%9f%8f%e6%9e%97%e8%a7%80%e6%9c%9b%e6%9f%8f%e6%9e%97%e7%95%a5%e8%ab%87%e5%be%b7%e4%ba%ac%e8%97%9d%e5%a4%a7%e8%81%af%e5%b1%95%e3%80%81%e8%83%8c%e6%99%af%e8%97%9d%e8%a1%93%e5%b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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