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之下》導演兼編劇簡君晉,把在當時轟動香港的兩宗社會案件──二○一五年劍橋護老院虐待院友事件,以及二○一六年康橋之家院長張健華性侵案,藉此改篇成電影,題材牽涉院舍問題、老人、弱智人士,批判社福機構和法律制度;主題嚴肅且廣,因此以記者的視角作切入點是再適合不過。然而,新聞工作者同樣存在掙扎和矛盾,第四權的影響力正逐漸衰退。
相比起其他訴諸殘忍真相的電影,《白日之下》的調性明顯較寫實、溫柔。首先畫面沒有強烈的高對比,也不刻意選擇煽動愁緒的冷色調;張宇瀚(流星)的攝影功力在《窄路微塵》可見一斑,他擅長捕捉生活細節,細小如水花、塵埃,抑或是玻璃的光影反射,都是他用作引喻的手段,用真實反映殘酷,非常適合這類電影。
主角帶領大家進入故事
美術方面,“彩橋之家”雖然是悲劇發生的場所,整體格局方正、採光良好,其環境可能比現實中很多護老院更好。配樂使用上十分克制,首三十分鐘甚至不見用音樂加強情感,導演拒絕過度戲劇化的表達方式,只是保留適當的距離,像記者一樣客觀地敍事,以主角凌曉琪(余香凝飾)的觀點帶領大家進入故事,相信事件本身就能產生足夠的感染力。
本片最出色的地方在於人物描寫,每個角色被塑造成有血有肉的個體。水哥(胡楓飾)曾經做錯事,他為了不要妨礙妻小過正常生活,把自己藏在暗角,甘願被社會自然淘汰;通伯(姜大衛飾)最初被主角利用,讓她能自由出入院舍,被當成是工具也毫不介意,屢屢道出發人深省的金句,是主角的心靈導師;琛哥(陳湛文飾)代表殘疾人的族群,失去工作能力後,只能靠偷竊勉強維生;凌母(鮑起靜飾)擔心變成女兒的包袱,自發回到鄉下獨自過活。
不公義的世界用不同的方式生存
這些小人物,在不公義的世界用着不同的方式生存。裝傻也好、為奸也罷,他們都努力活着,拼命無恙。主角在與他們每次交談與相處之間,都有所成長,這些都成為她能夠不斷前進的動力。
一個好的劇本,反派的力量要足夠強大,院長(林保怡飾)做到這一點,他開設私人院舍只是為了從中獲得利益,又性侵智障的女精神病患,壞事做盡,卻認為自己是照顧者,在院友感到孤獨時給予陪伴和支持;因為弱視,所以更了解弱勢人士的處境,一直自我欺騙“彩橋之家”有了他這個大家長,才真正組成了一個家的存在。他透過傳媒和司法制度的漏洞,逃過制裁,主角的指控宣告徹底失敗。
訴說悲劇重演的無奈
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類社會案件曾經發生、正在發生、將來亦不斷發生。比起對社會不義的憤怒控訴,這部電影更多訴說的是悲劇重演的無奈。在絕望之中內心又保留對人性光輝的一絲希望,就像片中最後主角雖然流着內疚的眼淚,同時亦有雨後的陽光照耀,她將繼續征途在新聞路上,堅持做正確的事。也許最後真相證明,世界也不會因此改變,總有一些人願意為此東奔西跑、日夜顛倒,只為了查明事實。不為甚麼去做,因為這就是記者應該要做的。
監製爾冬陞曾說,《白日之下》讓他想起自己的處女作《癲佬正傳》,講述的是社工捨己救助精神病人的故事。在那個娛樂至上、港產片的輝煌年代,描述弱勢的算是極少數。現在則大多是社會關懷的題材,這不一定跟新導演的滿腔熱血有關,要上院線的作品,首要考慮的一定是票房成績。
最近,這類電影的收益其實不俗,甚至比有偶像助陣的類型片賺得更多,反映現今觀眾的部分需求。走入戲院除了帶來歡樂,也帶走心靈上的某種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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