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健文
德國柏林自由大學視覺國暨媒體人類學博士生、國際文化評論人,努力嘗試用中、葡、英、法、德文寫作,至今發表文章以葡文、法文居多。實驗民族誌短片《小說無用》導演。
其一:烏克蘭莉塔非同質化代幣藝術人的三幀作品
二月,俄軍出兵烏克蘭,震驚全歐。筆者在西柏林自由大學二零一四年視覺暨媒體人類學碩士畢業後一七年再次回到德京居住,中間歷經幾次難民潮,但沒有看過這麼大規模動員對難民提援助。柏林身邊的人也甚為激動,於是筆者在葡文《澳門論壇日報》發表了拙文〈我在柏林之所見〉。
三月二月,就在發稿前夕,找到了烏克蘭非同質化代幣藝術人莉塔莫卡的一幀藝術照片,照片就在俄揮軍前一日在Instagram發佈。莉塔莫卡和在俄羅斯一家稱為“我們表演學校”卒業的演員弗拉達.赫拉西姆丘克的臉上分別塗上了烏國旗的藍、黃二色,兩人又帶上軍綠底色、具黑、黃、紅花樣的頭巾。筆者最後決定採用這幀藝照為《論壇》配圖,當日出紙黑白,我問莉塔莫卡其作品是否有標題,莉塔答曰:“《自由》”。
文稿刊出後翌日,莉塔即準備出發到捷克布拉格暫避戰火: I am in a relatively safe place. I feel very anxious all the time. Today I can’t eat or cry anymore. I don’t know why I’m leaving and I don’t know how I can help here.(拙譯:我所在的地方算是安全,整天也非常焦急。今天我再也不能進食,也再哭不出來。我不知道為甚麼我要離開,但在這裏我也不知道能幫到些甚麼。)
直到截稿前,莉塔己經來到了柏林,忙於找房子展開新的生活。至於弗拉達則似是留在基輔。
一三到一八年在烏克蘭藝術學術院攻讀藝術史和理論學、碩士畢業的莉塔,發了電郵寄給我,寄贈了她的幾幀非同質化代幣作品和童照。之後就暫時再沒法聯繫上她了。
筆者本來是寫了一堆似是說教般的個人意見,但最後刪去了。因為雖然本來說要介紹莉塔的作品,的確是出於筆者企圖支持戰爭受害者的立場,不過這樣的國別式想法最後卻把筆者自己嚇倒。苦難根本就無國別之分,國族主義的政治操縱也在歷史上留下了太多可怕的例子,或許讀者知道拙文的由來,比聽筆者的偉論要重要得多。莉塔的作品都是戰前完成的,筆者自己也是喜歡的,本來要照般甚麼「顏色的邏輯」作為內容上的襯托,或許還是讓讀者先作為觀者純粹的觀看。道理的東西,有機會再聊。
其二:“休息在格爾”柏林展覽
筆者有在“《FANTASIA》EP10”的拙文〈藝術協作:再同旅德波蘭藝術工作者瑪塔 ‧ 薩對談〉介紹過筆者去年秋季參與過的藝術創作活動“休息在格爾:公共空間的藝術關係系統”。今年三月“休息在格爾”有在柏林的一個聯展展出,這裏也想借此機會繼續與澳門鄉親分享一下。聯展題為“sensing the city – sense of the city”(意識城市——感官城市),為期一週,柏林和里斯本三個展場同時展出,共六十多名藝術人參與,而“休息在格爾”的場地是柏林百多個畫廊的其中一個,原是由一群攝影學校畢業生開辦了幾年的藝術社團“ORi – Forum künstlerische Bildmedien”(奧里藝術影像論壇)。
在這裏先簡單介紹一下“休息在格爾”。筆者再早前在《島嶼城誌》有拙文一篇《“停工”還是“休息”:同旅德藝術工作者瑪塔‧薩拉短談〈休息的工作〉》簡單介紹過“休息在格爾”的起源:其實這個項目原來是由波蘭藝術人瑪塔・薩拉發起的藝術行動,原意是能讓藝術家在疫情其間利用公共空間(如公園)和半公共空間(由私人擁有但允許公眾使用的地方)去“一起做些事”,也就是說,藝術家也能透過戶外空間進行藝術工作,維持生計。
說到這裏,筆者想起,數年前向澳門的一位活動策劃人提出了一個中性的問題:拙作《小說無用》在澳門的一個活動放映是否有放映費,怎料讓他不快。其實藝術家在很多地方的“工作”不受到應有的尊重並非少見。筆者也因為參加〈休息的工作〉,除了得到柏林移民局的“自由藝術工作者”工作許可,也學到了德文的“Honorar”一詞,也就是酬金的意思,語源也同英、葡、法字的“榮光”同出一轍,可以說“工作”後得到“酬勞”是最起碼的。
長話短說,“休息在格爾”受柏林市政廳十字山區議會專門支持藝術家的贊助,在柏林一個能買到毒品的公園,也就是“格爾”,舉辦了五次的藝術活動,活動內容是由幾位藝術家主持並提供“休息”時的內容(當中有瑪塔 ‧ 薩拉的實驗服飾、德國希哈特的聲演、西班牙佩雷斯的遊戲、拙作漢字介紹和表演等),但由於性質屬藝術活動創作類,是市政廳栽培藝術工作者之舉,故藝術家毋須過份擔心“觀眾對象”和“活動成效”,可以完全自由地專心創作。當然這也是柏林的基本政策:一方面讓柏林成為藝術家之都,另一方面透過藝術家有機地讓一些“問題”地點得以改善。
“休息在格爾”本來是一個“參與式藝術”活動,所以就如何展出,甚至是否應該展出,筆者跟瑪塔 ‧ 薩拉有了好幾次激烈的討論。最後決定以藝術文本資料形式展出,用原來活動的素材裝設成一個沒有很漂亮的祭壇,再配上兩件實驗服裝、獨立書誌、錄像、照片集等。展覽由幾位分別在柏林藝術大學、里斯本大學美術學院、愛沙尼亞藝術學院等校的學生主辦,當中海倫娜 ‧ 多佩爾鮑爾是其中一位發起這次柏林——里斯本聯展的藝術人,曾參與二零一九年上海喜馬拉雅美術館的“以發為因”行為藝術展。
春天來到了,柏林主要屬溫帶大陸性濕潤氣候,四季分明,現在陽光多了,大家也像生物變種似的,出來了,市政廳解除了口罩令,柏林的歌舞聲色、藝文活動,最重要還是人生的百態,又有了一股新氣像,也是柏林最吸引遊客的季節。接下來希望在往後的拙文繼續向大家報告。
“死唔斷氣”後記/有感:近年德澳兩地的官方駐地交流代表相繼中止運作,民間交流主要是營商往來,但其實文化的方面,又長話短說:柏林作為歐洲文化大都,澳門作為地緣政治獨特的文化案例,雙方也有一些值得互動的地方,如柏林較早前有名的“窮但性感”的市長名言,卻沒有讓柏林藝術家走投無路,反而柏林獨特的藝術發展史越是吸引藝術家赴京;澳門方面則有長期的多語交流經驗,《中葡聯合聲明》簽署後的雙語文化政策努力的最盛時期似是早已過去,但其實卻留下了三語運作的基礎;澳廣視早年的中葡雙語節目大概沒有得到觀眾歡心,但卻是要比今天“ARTE”德法公共電視台早了幾年有促進文化間了解的雙語廣播,非常希望見到德澳兩地有更多的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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