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由薩克管展開的尋根之旅

二月二十五日，第八屆《Phone Show嘉年華》薩克管重奏音樂會（下稱《Phone Show》）於澳門文化中心隆重上演。該場音樂會由澳門管樂協會主辦，澳門青年薩克管演奏家呂瀚章指揮，特邀台灣薩克管演奏家陳力鋒獨奏，首次匯集近五十名薩克管樂手，為樂迷帶來中西合璧的音樂盛宴。

不懈的探索者

二○一六年起，呂瀚章開始組建澳門管樂協會薩克管重奏團（下稱重奏團）。這場屬於薩克管人的嘉年華至今舉辦了八年，“探索”一直是《Phone Show》的核心。“《Phone Show》舉辦初期，以簡單、耳熟能詳的歌曲為主，重奏團經歷一段時間磨合後，我們開始每年定一個主題，深入探討薩克管的音色變化。”過往七年，《Phone Show》嘗試古典、探戈、爵士等多種音樂風格，呂瀚章一直致力於突破，早在疫情前便萌生起在《Phone Show》演奏中國音樂的想法，“薩克管是一件很西方的樂器，時常讓人聯想起爵士樂，我想看這麼西方的樂器和傳統中樂能夠擦出何種火花。”今年他終於獲得機會，在澳門文化中心探索中西兩樂在薩克管上所展現的“反差”。

“身份認同”屬於我們的音樂

二○一九年“第二屆亞洲薩克斯風大會”¹，呂瀚章與陳力鋒首次合作。兩人同樣擁有荷蘭留學的背景，演奏風格以及語法思維上較為相似，在邀請嘉賓時，呂瀚章立馬想到陳力鋒，並認為兩人在處理中樂演繹方式會產生默契。

作為在中華文化背景下成長，長期接受西化教學的薩克管樂手，音樂上的“身份認同”是呂瀚章與陳力鋒必然面對的問題。陳力鋒是疫情後《Phone Show》首位邀請的嘉賓，他收到呂瀚章的邀約後，十分高興，“外國朋友經常詢問我屬於華人的風格或音樂的類型？這是我這幾年一直在思考的問題。”這次《Phone Show》正是一條讓他們探索自我的鑰匙。

西化後的中華音樂人

為了此次演出，呂瀚章早在疫情前四處搜集薩克管重奏的中國樂曲，甚至親自編配《春節序曲》。編排節目時，他與陳力鋒考慮到港澳樂迷對於台灣活躍作曲家鍾耀光的作品較為熟悉，挑選了他的一首具有漢族民間色彩的樂曲《第一薩克管協奏曲》。同期，兩人還選擇了《珈牧仁的鮮花》、《瑤族舞曲》、《中國民歌集錦》，以及陳力鋒的家鄉之作《台灣民謠組曲》，展現不同民族的風貌。

《梁山伯與祝英台》（下稱《梁祝》）是陳力鋒提出的選曲，亦是這次音樂會的軸心。他認為，“這是一個全部華人也知道的感人故事”，又分享樂曲的作曲者何占豪與陳鋼，當初是肩負着把西樂民俗化的責任創作。無論從立意出發，抑或大眾接受度，《梁祝》皆是這次《Phone Show》的代表作，因為它的故事是屬於中華文化的文化母體，創作初衷以西洋樂器演繹中式歌曲，正是西化後的中華音樂人的尋根舉動，與呂瀚章及陳力鋒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摸索中西合璧的融合處

原曲《梁祝》為小提琴協奏曲，是以越劇《梁山伯與祝英台》作基礎創作的樂曲，當中融入了二胡的演奏技法。此次音樂會，呂瀚章特意邀請了澳門知名作曲家葉劍國，改編了該曲薩克管版本。中式音樂以小提琴演奏，再改編為高音薩克管協奏曲，這中間相隔了多層的變化，究竟要如何演繹樂曲的意境？對於兩人來說是一個難題，而“模仿”似乎是這次解題的關鍵。

“中樂在演繹上經常出現滑音，樂句表達和語法習慣與西樂亦有所不同。”對於陳力鋒而言理解中西音樂表達上的不同，是他演繹時最為注重的地方。陳力鋒在演奏《梁祝》，特別是長音部分，時常運用大量顫音，使樂句變得婉轉細膩。呂瀚章則認為“樂隊需要演繹得很細緻”，他在排練前整理《梁祝》原曲演奏影片，讓團員聆聽管弦樂，特別是弦樂樂句的表達方式，甚至要求團員排練時使用調音器，保持音準和諧，貼近中樂音準上的嚴格要求。兩人以西洋樂器模仿中樂表達“再創作”。“中西合璧”究竟有多少種面貌？屬於我們的薩克管語言又是甚麼？每次排練他們都在叩問、探索。

孕育本土的薩克管文化

回歸重奏團本身，第八屆《Phone Show》除了原有的一團成員外，呂瀚章聚集了自己能尋找到的本地薩克管青少年組建二團。“疫情中間，管樂活動停滯了一段時間，難得有機會，我想盡可能舉行一場大型的薩克管嘉年華。”兩團成員連計敲擊樂手近五十人，擴大樂團規模，意味着節奏、音奏、準確度等方面需要更多時間磨合。

此次演出是陳力鋒與澳門管樂協會薩克管重奏團的首次合作。作為米特薩克斯風重奏團²的首席，他已有深厚的薩克管重奏經驗。這次與澳門樂手的合作，他除了驚訝“大家排練到晚上十時、十一時也不會表現出疲憊的容貌外”，更頻頻讚許“大家的態度很敬業，調整反應快，很主動，會相互討論音準、整齊度的問題。”

陳力鋒的稱讚肯定了呂瀚章以及重奏團的努力。回顧八年，澳門管樂協會薩克管重奏團已由二十多人擴展為近五十人的團隊，《Phone Show》逐漸發展成為澳門獨特的“音樂品牌”。作為一個探索者，呂瀚章的旅途並不止步於中樂，今後他將會繼續挑戰薩克管與多媒體合作，以及現代音樂領域。澳門薩克管的文化究竟是甚麼？這場旅程未完待續。

¹ 薩克斯風是薩克管的別稱，澳門慣用薩克管一詞，因而全文統一使用薩克管。“第二屆亞洲薩
克管斯風大會”為專有名詞，故不作更改。

² 薩克斯風是薩克管的別稱，澳門慣用薩克管一詞，因而全文統一使用薩克管。“米特薩克管斯
風重奏團”為專有名詞，故不作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