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藝術的生命教育」?

何謂「藝術的生命教育」?

字面上看,「藝術的生命教育」是個有趣的提法。

藝術的詞源義,在希臘(techne)和拉丁文(ars或artem)里是技藝(中文的「藝術」兩個字也是類似的意思),古義是區別於自然的人為的認識活動;現代意義上的、首字母大寫的「Art」,是18世紀興起的概念,發生原因是現代「科」學要求系統化的學科門類被建構出來。現代意義的藝術主要關乎美的問題,美在古時候是「善」的表象的意思,直到近代,為了審美需求創作的藝術品和對人造「作品」的審美都被發明出來。但不論如何,藝術本身是工具,是價值中立的。

(參見:克里斯特勒《現代藝術體系》,海德格爾《藝術作品的起源》、威廉斯《關鍵詞》等)

生命,中文字源義,「生」是連綿不斷地長出來,「命」與令同義、是事物的定數、趨向。現代意義上的生命力,可以理解為人的內在性靈之力、荷爾蒙的力量、或排除了社會政治規定的所謂「人格」之後純然的赤裸生命,等等;靈性生命在密契主義、清教傳統、文藝浪漫教等的意義上,又各各不同。狄爾泰的生命哲學認為,生命體驗不只一種,不同的生命體驗關聯著不同歷史語境中不同的世界觀。而柏格森的生命哲學,則認為體現在個體意志中的綿延積澱過程,是宇宙生命創發力的核心;生命體驗的過程重於任何目的論。活出意義,但沒有任何一種意義一定優越於其他意義。

教育,education和pedagogy是引導出少年人的內在,cultivation是像種地一樣操持栽培,edifification修養性情,bildung是人的文化人格自我成熟的過程。

何謂「藝術的生命教育」?
Bunny&Lai,Darlings Gift 板上坦培拉、油彩,80x60cm,2015

所以「藝術的生命教育」,總結一下,大約就是:引導受教者從內在釋放出看見美好的技術,並反復修持練習,從而活出美好⸺但至於什麼是美好的,則不是藝術學科的鍋了:在現代知識體系中,審美標準只剩下形式一貫性的審美道德,而內核早就多元化了。問題的關鍵在於,在藝術、生命、教育,這些事之前的更深層面,我們要不要預設、或者預設一種什麼樣的價值觀⸺即使我們終於要放開受教的年輕人來自由選擇,但至少不能一開始,就把價值的核心,放在為價值相對主義搖旗吶喊上。歷史和實際經驗都暗暗告訴我,有特定立場的思考者,會默默欣賞持不同立場的優秀者,即使道不同;而高調鼓吹相對的,往往會淪入虛無、犬儒甚至精緻利己。也許,在行使藝術的生命教育之前,我們更需要先教育藝術生命,哪怕只是賦予它一種臨時使用的「絕對」。

何謂「藝術的生命教育」?
螟蛉,板上坦培拉 80x80cm 2015
何謂「藝術的生命教育」?
兩個影子和N種期許, 板上蛋彩、油彩,2015,60x60cm

話題轉回另一面,就是藝術教育工坊。一方面,它是藝術深入社群的一個重要方式,另一方面,它也是藝術從業者在本澳藝術生態中的一個常見營生補充。藝術教育工坊轉入「生命教育」,在具體語境中,可能是個行之有效的創新之舉,因為本澳更大部分潛在的藝術受眾,並沒有強的審美需求(更大量的藝術工坊甚至定位都不在審美教育,而在藝術實踐的簡單體驗),而首先選擇營造生活活力,無疑意味著更廣泛的社會基礎,為更深一步的審美教育,理念文化教化,提供一個開啓點。

何謂「藝術的生命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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