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記》與傳統文化的對話

引言：

中國茶文化傳承千年，令茶館不單只是喝茶的地方，發展成供人作社會交誼和藝文匯聚的場所。在品茗之餘，各種人生故事每日上演，從他人的故事中，我們也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在第二十三屆澳門城市藝穗節上，導演、編劇袁一豪、編作演員蔡佳捷、製作人林小然打造當代偶劇《周記》，延續正持續環球巡演的非遺創新偶劇《周記茶館》的創作歷程與敘事，從茶、飲酒線技藝與家庭關係出發，將傳統技藝與當代劇場語言結合，邀請觀眾思考和探討傳統文化在當代的發展，細膩探討非遺傳承、家庭記憶與個人成長之間的糾結與尋覓。

故事創作連結自身經歷

回溯起《周記茶館》的故事，身兼導演和編劇的袁一豪介紹，他們以泉州提線木偶傳統技法中，古老的飲酒線路為基礎，結合現代劇場敘事虛構了一個故事。“故事講述主角小周，因為發生父親不小心跌倒的意外，需要掌管周記茶館，他終於可以承繼家業，初時以為泡茶很簡單，卻無論怎麼都泡不好，最後才發現原來當中有很多學問，他便在父親的聲音導航下學習，逐步打理好周記茶館。”

《周記茶館》曾到日本、泰國，中國烏鎮、會昌、寧波等地巡演，圍繞周家兩代茶館掌櫃展開的故事令各地觀眾為之動容。是次的《周記》便是在延續這個故事的前提下，投射創作出《周記茶館》的新生代偶師蔡佳捷人生經歷中的親身故事。

《周記》的編作演員蔡佳捷，他的母親是中國第一批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泉州提線木偶戲代表性傳承人傅端鳳，因此他自幼便耳濡目染地跟隨母親學習木偶表演藝術，在傳統的環境下成長、學藝。

於上海戲劇學院木偶系大學畢業後，他又再次回到泉州木偶劇團，在五年後毅然選擇離開故鄉，到一個沒有提線木偶文化的地方深圳發展，把這項非遺文化傳承帶到更遠的舞台。“演員本身便是一個故事，他面對傳統的沉思亦更深層，因此我們從不同的小故事創作，投射他本人自身的經驗和想法。 ”袁一豪形容，《周記》像是蔡佳捷的個人生命故事，觀眾從他的角度出發，反思傳統非遺文化在當代語景中的發展，探索再成長的可能性。

打破守舊印象，演出結合多種新元素

泉州提線木偶戲的一大特色，是能夠模擬真人的所有動作及表情，在全球表演者中享負盛名的一項表演技藝。在《周記》演出中，除了傳統的提線偶表演，亦包括杖頭偶、皮影偶等不同類型的戲偶。“不同戲偶的表演，再加上即時影像、實時投影等非常當代的敘事效果，戲偶和影像各自敘述不同的故事，分別去塑造一個人的立體面，整個表演結合起來，非常需要觀眾運用想像力。”袁一豪認為，這正是這次演出中最大的突破和嘗試。

他分享，《周記》使用普通話及閩南語演出，是為了貼合泉州提線木偶戲在表演時，最原汁原味的風貌和特色。“傳統表演中，我們會使用閩南語為主，因此蔡佳捷在劇中的唱段或獨白也會使用閩南語演出。或許觀眾會有一種聽不明白的疏離感，也可能會覺得有趣，其實只要投入到演員在吟唱、誦讀時的韻律表現手法，也能從中體會到他的情緒和感情。”未來，《周記》也會到不同的地方巡演，第一站計劃將會回到蔡佳捷的家鄉——泉州。

令觀眾投入想像世界，並非易事，演出地點選擇在澳門茶文化館，而非正式表演場地。袁一豪認為，選址正是與虛構、和茶有關的故事《周記茶館》的延續，他希望透過《周記》把觀眾聚集在一個茶館裡，共同去思考、談論同一件事。“觀眾可以幻想蔡佳捷與其母親就站在茶館的兩邊，觀察兩人過往在茶聚時對‘傳統’的思辯。”泉州屬於閩南文化，閩南人喜歡品茶，很多對話也是在品茶時發生，因此選擇在茶文化館演出，別具文化意義。

全新視角看待“傳統”

“這次演出最大的挑戰，其實在於怎樣去跟‘傳統’對話。無論是在蔡佳捷本人和他母親的一些故事上，或是我們現在對於‘傳統’的反思，一不小心便會站在對立面，把它定義成為不好的、老古董等。我們希望在演出中打破對立關係，站在一個有思考餘地的角度，是這次最大的挑戰之一。”袁一豪期望藉《周記》，鼓勵大家思考傳統，不是推翻或否定傳統。

他認為，澳門本身擁有很多非物質文化遺產，也有一些相應指定的代表性傳承人，仍是缺乏一個完整的傳承系統。“以泉州提線木偶戲為例，它有指定的傳承人之餘，也有相關的訓練學校、機構，甚至就業劇團、發展方向和表演機會，很完整地令這個非遺持續傳承，這套系統在澳門比較少見。”雖然他們也有自己的盲點，但在討論和梳理一個傳承方法時，借鑒先河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方法。“當我們在劇中，看到泉州提線木偶戲的傳承反思時，我們也可以反思自身的非遺能夠如何延續，特別在現時這個以非遺作為文旅資源的大環境之下。”

希望來看《周記》的觀眾，能夠認識或見識到泉州提線木偶戲這項傳統技藝的魅力之處，畢竟在澳門也算是非常少見；在欣賞這個技藝時，看看這對母子是如何看待“傳統”，從而回到我們自身去思考：作為一個匯聚多文化城市的居民，我們又可以如何去看“傳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