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機器開始做夢——訪《低人工夢工廠》作品概念

每個人的童年，或許都有一個關於自動販賣機的奇幻猜想。在冰冷的金屬外殼背後，是否藏着一個小小的房間，一個真實的人正回應我們每次投幣與選擇呢？這個近乎天真的念頭，在破藝術工作室手中，被放大、解構，最終成為《低人工夢工廠》，在商場上演一場關於人性的思考。

AI時代人類價值由誰定義

由破藝術工作室製作的《低人工夢工廠》於今年澳門城市藝穗節登場，作品將舞台設置在澳門葡京人H853 Fun Factory娛樂廠，圍繞“裹着人形外衣的機械？還是承載着靈魂的冰冷載體？”的命題，參加者將化身評審員，在商場內體驗各款自助服務機，並對其服務評分。

談及《低人工夢工廠》的創作契機，概念、編導梁順裕（Sam）分享源自童年的奇妙想法。“小時候總覺得自助售賣機背後，是否藏着一個真人呢？”他回憶道，“無論是飲料機、還是提款機，都想像後面有人在默默地操作、遞送貨品或金錢。這是一個有點無聊、卻揮之不去的念頭。”

這個幻想，在近年AI技術飛速發展的背景下，被賦予新的、更深層的意義。“當大家普遍擔心工作會被AI取代時，一個核心問題便浮現：由人工智能主導的世界裡，人類的價值究竟是甚麼？又從何時開始，我們習慣於用工作來定義自身的價值？”基於這樣的思考，《低人工夢工廠》應運而生，觀眾不再是旁觀者，而是化身為“評測員”，需要親身體驗四部特殊的“自助服務機”，為其服務質量評分，最終決定哪些“機器”將被淘汰。巧妙的是，這些機器的背後，正是一位位真人演員在提供服務。

“當工作成為定義價值的唯一標準時，人與機器還有何分別？”Sam解釋道。“我們與機器的最大差異，或許在於我們擁有愛、擁有夢想、擁有對事物的堅持。希望觀眾在體驗這些‘機器’服務的過程，親身感受這種差異，引發他們對於人性價值的深層思考。”

澳門戲劇與內地的聯動

《低人工夢工廠》最初是二○二四年蛇口戲劇節的孵化項目，在當地首次亮相。從蛇口到後來的廈門巡演，再到如今回到澳門，作品經歷打磨與進化。“在演出經驗中，我們更懂得如何設計觀眾在商場空間中的遊走路線與時間節奏。根據觀眾回饋，我們深化劇情結構和體驗感。此次澳門版本的演出，為四位機器工人的角色增添更豐富的故事背景，使其形象更為立體，在售賣機的商品展示和表演細節上，加入許多全新的內容和更新。”

與此同時，劇團與內地的聯繫越發緊密。Sam認為，像蛇口戲劇節的平台，為澳門創作者提供創作自由與空間，是實現藝術交流的橋樑。“這些平台讓澳門的創作者有機會‘走出去’，也讓其他地區的藝術家和觀眾看到，澳門有一群人，正用屬於這座城市的獨特藝術語匯創作。”

這種聯動的意義遠不止於舞台呈現。他分享道，在與內地藝術家合作的過程，團隊成員更深入地了解不同地域的文化視角與生活體驗，這種文化層面碰撞與理解是珍貴的收穫。“去廈門演出時，透過觀察當地觀眾反應，能直觀地感受他們對互動式戲劇的興趣，對於創作本身有着重要的參考價值。”

從“家”的故事到劇場空間探索

談及未來的創作規劃，他透露團隊正啟動為期兩年的《破事兒創作計劃》，邀請兩名澳門編劇與兩名深圳編劇合作，向公眾收集關於“家”的真實故事、童年片段與舊照片，編劇將利用這些素材，創作成獨立的劇本，實現一次跨地域的文化對話與情感共鳴。

此外，劇團作品《尋找劇作家》入選澳門文化局二○二四至二○二六《本地演出委約製作計劃》。他表示，“過去我們的演出場地多探索空間特質，這次的新作中，我們決定‘回歸’劇場，去思考‘劇場’在我們當下的時空中，其存在的意義究竟是甚麼？它的背後承載了怎樣的價值，這將是我們下一個階段想要深入挖掘的課題。”